第八章 夜宴（一）
夜里，一支将要燃尽的蜡烛旁，墨香儿披着一件薄衣衫坐在桌边看着李季给她的兵书。她的一头墨发柔顺低垂在腰间。倦意忽然袭来，墨香儿落在书中的目光有些发散，她索性摇了摇头，用手按了按眉间。 “谁？” 一个身影在窗户边一晃而过，墨香儿穿好衣衫追了出去。夜太深，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便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是我。” 李季放下覆在墨香儿嘴唇上的手来。 李季拉下黑巾，露出脸来。月光照在李季的脸上，他的样子十分疲惫。 墨香儿安静地点了点头。 “身子好些了吗？自你生病之后，我就没能来看看你，我刚处理完军中事务，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想来看看你。本来既然已是深夜，不便前来，但我只想见你一面便离开，可我看你屋里灯亮着却未休息，就停下来多看了一眼。” “将军。” 墨香儿匆忙离开李季的臂膀，提醒他道：“将军，您看起来十分疲惫，且夜已经深了。” 李季负手迈了一步道：“不过几个昼夜而已，行军打仗之人，自然是习惯了。你的身子可好了？” “香儿身体恢复好了。有劳将军费心。”墨香儿想起将军夫人的一番话来，“要是没什么事，那香儿就先行离开了。” “等等。” 他抓住了她。 李季的手抖了抖，他缓慢地减轻手掌的力度，最终松开了。李季慢慢退了半步。你到底还是把玉镯从你手腕上取了下来。 墨香儿似乎是感受到了李季手指间的冰凉。 “对不起。将军，自我入府以来，承蒙您的照顾，香儿感激不尽。可是香儿现在心里只想在夜宴中胜出，顺利进入宫做剑门令。” “你可知剑门令需要冒多大的风险？”李季强抑制住心里即将喷薄而出的感情道。 “我知道，在我进入将军府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只是进宫做剑门令是我的愿望。” “愿望？”李季轻笑一声，“从我第一眼见你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如果你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是断不会进这宫中的。” 墨香儿低垂着眸子，她不敢抬头看着李季，因为她的心思已经被李季看透。 “我之所以现在开始犹豫让你进宫，是因为我害怕你受人利用而受到伤害。我已经寻觅到了新的剑客来取代你参加剑门令选拔。” “不可以！” 墨香儿几乎是吼出来的。墨香儿抬起头来，一双眸子红得让人心碎。 李季微微一怔。看着墨香儿的泪水，他的心里有些不知所措。 墨香儿索性跪了下去道：“将军，香儿必须进宫。” 李季慌乱扶起香儿道：“对不起，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我答应你，会让你顺利入宫。夜里凉，你身子刚恢复不久，先回去吧。” “多谢将军。” 墨香儿看着李季，眼里有不安、愧疚、感激。 对不起李季，我必须进宫。 看着墨香儿离开的背影，李季心里愈发不解起来。 飞鸽传书的“净”字已经说明你来路清晰。你不属于十二家剑坊的任何一家，最多不过是南国的一个平常剑客而已。你究竟是为什么入宫？李季收回目光。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会帮你达成心愿。 等候了半月的夜宴终于拉开帷幕了。将军府的小丫头已经西苑外面等候墨香儿。 墨香儿束好发，一袭红衣，在众多剑客之中十分显眼。 “这就是将军府今年的剑门令？” “是啊，你看，她穿得就是将军府的红衣。” “不过一个女子，她的剑术竟然是将军府最出众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听说今年将军府可谓对她培养有佳，看来今年将军府终于会出一个剑门令了。” 前来参加夜宴的宾客们热闹地讨论者此次夜宴最终胜出的赢家，墨香儿的出现，更是往热闹的氛围里添加了一把干柴，这把干柴果然迅猛燃烧了起来。 墨香儿回避掉一双双纷纷打量着她的眼睛，一转身，向擂台边走去。 只有在夜宴里进入前三才能进入王宫。时间不多了，只有进入王宫，我才有可能拿到护心丹救无忆哥哥。墨香儿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白翼剑。 宾客围着四方形擂台而坐，从里到外，围了一共五圈。 回廊处，都城十二家剑坊中排名第一的弟子摩拳擦掌。十八年前因为陌坊灭门才得以出现的玄风坊，是此次夜宴中最受关注的剑坊。因为自玄风坊成立之后，坊里每一年都会向宫中输出一名剑门令。 剑门令是宫中最接近王的人，剑门令的设置是剑门主与君王互相牵制的工具。剑门主通过剑门令洞悉王，而王也可以将剑门令作为自己的心腹。而十二家剑坊中，依赖于北王的剑坊，除了将军府，其他的，早已没了威慑力。况且，将军府近年来，接连败北，已经五年没有出过一个剑门令。如今的北王，面对的是北国历史上最大的一个困局，而剑坊的发展，已经成野火之势，熊熊燃烧起来。如果在今天的比赛中，将军府还未能向王的身边输送剑门令，那么势必会让北王陷入莫大的危机之中。 夜宴的比试规则是十二个人分别抽签决定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每一个方位有三人。之后，南北对垒每盘胜出的三人与东西对垒每盘胜出的三人再进行比赛。最后剩下的三人才能进入宫中成为新一年的剑门令。 墨香儿抽签的顺序是北三，作为唯一的一名女剑客，所有人都很好奇她到底是否与外界流传的那样出类拔萃。 墨香儿的肤色本就白皙，在灯火下，一身血红，更加衬托出她的娇艳欲滴。 墨香儿按照李季的指点先在擂台下静观擂台上的变化。 果然如李季所预料，此次的夜宴的确是暗流涌动，墨香儿虽然心下一紧，但这些变化她都一一找出了破解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