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富贵险中求
“走，咱们出城！” 理想被现实击得粉碎，看看已经西斜的太阳，兵锋彻底失去了继续逛下去的兴致。 自由坊市距离南门很近，大半个时辰后，两人便出了南门，一座蔓延数百里的大山出现在眼前——这就是定山城出入南方的咽喉要塞定军山，而山脚下就是绕城而过的永定河。 从昨晚现在滴米未进，兵锋早已饥肠辘辘。有着前世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他不相信，守着这么一山一水，自己还能饿死。 看到波光粼粼的永定河，兵锋顿时两眼放光。捡起一棍木棍，飞快地在石头上将一头磨尖了，选择了一处水流较缓的位置，兵锋向着兵雪儿做出一个禁声的动作，在后者疑惑不解的目光下，单手持棍，静静地站在水中。 足足一刻钟，兵锋仿佛一块石雕，一动不动。就在兵雪儿快要失去耐心时，兵锋突然动了。手中的木棍闪电般接连刺出，四条两三斤重的大鲤鱼先后被甩到岸上。 兵雪儿欢呼一声冲上前去，快速开膛破肚，借着河水把鱼冲洗干净。 兵锋早已在山坡上燃起了篝火，接过meimei递过来的鱼，熟练地穿在树枝上，很快，一阵烤鱼特有的清香开始在河边弥漫。 “开吃啦！” 看着兵雪儿紧紧盯着架上的烤鱼，不时吞咽着口水，兵锋又是怜惜又是好笑，递过一条烤得金黄的烤鱼。后者发出一声欢呼，便狼吞虎咽起来。兵锋也取过一条，两人开始大快朵颐。 不过一刻钟功夫，四条鱼先后下肚。兵雪儿揉了揉圆滚滚地小肚子，犹自意犹未尽地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唇。 兵锋正想打趣几句，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仿佛平地起惊雷，又似千军万马在地底奔腾而过，地面都在为之微微颤抖。 一脚踩灭地上的篝火，兵锋拉起兵雪儿，闪身来到身旁的一棵大树上。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黑压压一片铁骑潮水般杀奔定山城。很快，除了临近己方的南门，东、西、北三处城门口浓烟滚滚、火光大作，虽然隔着数十里，撕杀声仍然依稀可闻。 “北蒙人杀过来了！”兵雪儿震惊地张大小嘴，良久才吐出一句话来，“难道北方防线全线崩溃了吗？” “走，马上走！” 北方防线有没有崩溃兵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不是他们两个乞丐该关心的问题。他们现在最应当关心的是如何逃命。 北蒙攻势如此之猛，夺占城门的速度如此之快，明显是里应外合的偷袭，打了汉武帝国一个措手不及。这种情况下，定山城失守几乎已成定局。 而自己所处的定军山，是定山城南下的门户。无论是镇守此间的天龙师团为了阻止敌军、掩护百姓逃走，还是北蒙人想乘胜追击，都会选择夺占这里。这个时候如果再不乘机溜走，恐怕过不了多久，想走都走不掉了。 好在两人身无长物，兵锋也早有离开定山城的打算，于是拉着兵雪儿直奔南山隘口——只要顺利通过那里，两人就能逃出生天。 半个时辰后，隘口已经近在眼前。相对远处的杀声震天，这里安静得近乎可怕，兵锋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咯咯嘣嘣”，耳边隐隐传来弓弦张开的声音，让他的心更是陡然间提到了嗓子眼，冷汗瞬间充斥手心，兵锋终于明白心中的不安来自哪里——围三缺一，必死之地！ 这个时候再想着撤退已经来不及了，即便是脚下稍微露出一丝迟疑，迎接自己兄妹的必然是万箭齐发。 “镇定，不能乱！一定有脱身的办法！”脚下速度不减，兵锋心思急转。 巴赫居高临下俯视着隘口处的两只小蝼蚁，听着远处惨烈的撕杀声，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笑容。 作为一名资深千夫长，他有着同僚难以企及的狡猾。这次五万大军突袭定山城，他知道，以他的级别很难吃到真正的肥rou，于是便把主意打到了城外，私自带着五百名手下埋伏在这里。 大乱来临，最先逃跑的肯定是有钱人。这些人随身所带的东西，必然是最珍贵的物品。巴赫有理由相信，只要吃掉那些人，哪怕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收获绝对远超那些在城里拼命的傻瓜。 更何况，他还与人私下达成了一笔交易，一笔足以让他突破筑元巅峰、晋级地元境的交易！ 几名亲卫看到巴赫轻轻扬起了右手，他们知道，将军又要开始享受杀人的快感了——大手挥下的瞬间，便是眼前这两个小家伙命丧黄泉之时。 “雪儿，你说石姚钱商会的那帮人是不是傻了，放着好好的大道不赶紧走，非要让我们来探哪门子的路。” 大手将挥未挥之际，兵锋的话突然传入耳中，巴赫即将挥下的右手顿时停在了空中。 “哼，越有钱越怕死，他们是害怕有人打他们的主意。” 清晰地感受到兵锋手心中的冷汗，再一听那句无中生有的话，兵雪儿岂能不知情况有变？冰雪聪明的她稍加思索，顺势跟着满嘴胡捏。 “可惜了，他们承诺我们的一枚金币还没到手，要不然咱们过了隘口直接走人得了。”对meimei的反应很是满意，兵锋却故意作出一幅无可奈何状。 “哥哥，做人不能不讲信用，大不了我们过了隘口马上返回，拿了金币就离开。” “为了那枚金币，也只能这样了……”兵锋的语气充满了无奈。 “妈的，原来是两个探路的小卒子，幸亏没下令射杀，要不然真要吓跑后面的大鱼！” 兄妹两人的对话清清楚楚地传到耳中，巴赫立即收回扬起的右手，心中暗自庆幸不已。 五百零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兵锋兄妹，看着他们一步步不紧不慢地通过隘口，又一步步向前走着。 “快点儿回来呀！” “怎么还向前走？” “妈的，为了一枚金币，值得费这么大劲嘛！” …… 巴赫和一群手下，一个个眼巴巴地望着，期盼着，心中更是幻想着，随后而来的大鱼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金山银山。 “快跑！”估摸着已经超出了北蒙人的视线，兵锋一声低喝，拉着兵雪儿，放开脚步撒丫子就跑，那速度怎生一个“快”字了得！ “妈的，上这两个小鬼的当了！” 巴赫终于反应过来，心中暗恼的同时，只能自我安慰道：“算了，不过是两条小杂鱼而已……” 继续向前奔行了五六公里，兵锋突然停下了脚步。 “哥哥，怎么不跑了？是不是跑不动了？来，我背你！”兵雪儿先是一愣，随即想到兵锋大伤未愈，急忙蹲下身子，作势欲背。 摆手制止了兵雪儿的动作，兵锋略作沉吟，开口道：“雪儿，这里已经比较安全了，你先找个地方躲一躲，我要回去一趟。” “你在担心猴哥？” “不，瘦猴儿人很机灵，他一定有办法逃出来。”兵锋稍稍组织了一下措辞，说道：“雪儿，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处处受人欺负吗？” “是因为我们没有实力！”不等兵雪儿回答，兵锋便给出了答案，“我们没有功法、没有灵药，想提升实力根本无从谈起，但眼前就有一个改变命运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北蒙人能乘火打劫，我们为什么就不能虎口夺食？”仿佛自说自话，又仿佛自己给自己打气，兵锋继续道：“富贵险中求，与其这样屈辱地活着，连生死都不能支配，不如拼命搏上一把！你在这里等我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我若是没有回来，你就自己离开。记住，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哥哥，我陪你去。”见兵锋作势欲阻，兵雪儿凄然道：“如果没有了哥哥，雪儿也无法独自活下去！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我孤孤零零一个人，凄凄惨惨地活在这个世上吗？” “既然这样，”牙关一咬，兵锋终于作出了决定，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兵雪儿同样伸出左掌，十指紧紧相扣，相视一笑，“那好，就让我们兄妹携手，用命去搏一把！” 兄妹两人手拉着手，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返程的路途。 此时的南山隘口已经成了惨烈的战场。正如巴赫所料，攻城一开始，最先出逃的便是城中权贵。他们随身带着自己最宝贵的物品，一个个急急如漏网之鱼、惶惶似丧家之犬，径直奔向南门，纷纷夺门而逃。 梁家父子带着几十名随身侍卫，夹在石姚钱商会及其他权贵之间，慌慌张张地逃出南门，眼见南山隘口在望，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出了一口长气，凭空生出一种逃出升天的感觉。 “嗖嗖”，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五百蓄势待发的北蒙军士箭出如雨，一群人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些人大都有修为在身，身边的护卫更是身手不凡。如果能够组织起来，并非没有一战之力。但北蒙积威甚重，巴赫率领的这部分人，又是精锐中的精锐。大难来临，汉武一方未战心先怯，人人急于奔命，岂肯用力抵挡？ 战场形势瞬间发展成了一边倒的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