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头
天刚蒙蒙亮,乳白色的霾还在木朱村上空笼罩着。突然间,行公桥上响起了一片铜锣声,越过溪坝,一直来到了沙土公路上。老头子阿件边歇斯底里地敲着破锣,边游着村道,大声高呼:我冤枉啊。很快,早起担尿桶浇菜的农人们就看到了贴在电线杆上的红纸,上边画了个恶俗不堪的女人关键部位特写,然后说某某某冤枉我,说我同倒(通jian)阿贵妹,根本就没有这回事!黎明前最黑暗的最后一刻,阿件还到处乱闯、到处乱嚷,天一麻麻亮,他就消失不见了,人都是爱面子的嘛。在村子里边,这类通jian的事经常发生,人们也不以为意,看了一会儿就散了,唯一让人嚼舌根的就是阿件头已经差不多70岁了,还这么多花花心思?村人们都是淳朴、宽容的,人们很快忘了这件事,比这更夸张的还有呢,有几户人家,老子绿帽绿得晃眼,儿子明明知道不是自己的,还养了几十年,大家都不以为意,只当是亲生的,那儿子也不会去认自己的生身父亲,有时候村里边械斗,还狠狠地揍过自己的生父。 年纪大了就是没办法,阿件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了,他老婆阿发说:抵死的,黄泥埋骨了还咁风流。阿件显得很冤,说没有的事哇,真的没有,你看我还爬得动么?干了风流事当然爬不动了,你当你是18少年?我下午去奥上园给你拔点肾蕨煮水喝。阿发应道。60多岁的好友阿显割了一斤靓猪rou,过来探望了,说:老哥,悠着点,毕竟不是当年咯,喏,这是杨二那里新鲜割来的猪rou,赶快叫阿发煮了汤,补一补;话说这杨二也真本事,卖猪rou赚了钱,就是肯花钱,他儿子考上了中山医科大学了!连续重读了3年哪,应该花了不少钱,蕉岭中学就是不赖。 妹头才6岁,不懂爷爷怎么就突然间躺在床上了,她跟了奶奶阿发一起到了反虹里的菜地,帮忙拔草。墨绿色的猪乸菜长势很旺,基本上没有什么杂草,妹头跑到涵洞里边去玩,水流很急,有好几次都差点滑倒,马路上的东风、八吨古一开过,涵洞里就响起了嗡嗡嗡的声音,震得耳朵麻麻的。妹头想在洞里抓一些鱼,但水至清则无鱼,湍流当中,更不可能有鱼。刚赤脚走上沙土公路,就遇见了阿国哥,阿国哥刚从自家快要干涸的鱼塘里爬起来,抓了几条乌漆麻黑的滑哥(塘虱),放进了背篓里,泥水还不断地掉落到他的后脚跟。阿国哥说:妹头,一起去凤岭水库抓鱼吧! 山中有直树,世上无直人。凤岭水库地处深山中,山高林密,都是又高又长的桦木,现在本是枯水季节,最近也没有放水发电,涵洞里水很浅,哗啦一声,阿国哥像变戏法似地,从洞底石缝里抓起了一条大鲩鱼,妹头看得直坚眼,她心焦急着,想抓到哪怕是一条鲫鱼,无果。妹头的幼儿园同学百胜他爹,就在这个水电站工作,听说就是一个杂工,还像国家干部似的,整天兜里插支钢笔,很是文绉绉的,好有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