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

    　　正午

    　　一

    　　天井反射着白光，刺目、灼热的感觉让老彭和老汉躁动不安。挂在屋檐下的衣服纹丝不动，一只蜻蜓停在上边。亘古洪荒的院子里，黄狗趴在桌底下吞吐着舌头，赤脚的老彭、老汉鬼魅般飘过垂着竹帘的门口，刚想跨出院门，竹帘里面传来炸雷般的一声断喝，“当昼头也出去，小心打断你们腿！”黄狗两只耳朵竖了起来，柴堆上的母鸡“咯咯咯”地叫了几声，两人只能回到桌边坐下。

    　　“呼……”十几分钟以后，竹帘里边传出了鼾声，老彭、老汉终于成功“偷渡”，他们穿过禾坪来到柚林边的一个院墙外，“A……B……C……”纱窗里边传来轻轻的朗读声，老汉摇了摇院墙外的篦麻树，压低声音说老尖老尖快出来，纱窗里边的朗读声停了下来，老尖说我爷爷在大厅看着呢，“ABCDEFG，锄头加粪箕。”老汉向着纱窗喊了一句。

    　　两人进入阴暗潮湿的香蕉林，走在牛栏边泥泞的小路上，正在牛栏里吃草的老黄牛抬头向他们“哞”了一声，乌溜溜的眼珠充满了关切。

    　　香蕉林外的阳光很是猛烈，晒得他们头痛，小径两旁的“羊家梭”（类似薄荷的草本植物）正在疯长，充满绒毛的叶片使他们小腿发痒。快到菜园的时候，走在前边的老汉突然向后退了一步，差点撞倒老彭，只见一条草花蛇溜过小路，隐入草丛不见了，老彭说胆小鬼连草花蛇也怕。

    　　菜地里大片的萝卜苗长势正旺，翠绿的叶子下面露出白色的萝卜，两人各拔出一条，在汗衫上擦了几下，张口就吃了起来，一只手拿不住，只能两只手握着吃。“怎么挂着农药瓶呢？”老汉指着地畔那棵足有十多米高的梨树，“不用怕，那是刘婶用来吓我们的，如果真是喷了农药，怎么可能没有药味呢。”两人“蹭蹭蹭”地爬上树，坐在树枝上吃梨。

    　　二

    　　竹林里大部分竹笋已长到半人高，地上堆着很多淡黄色的竹笋壳，老彭认真查看着墨绿色的竹茎，特别是对那些有孔洞的，基本上一个不放过，很快他就找到了一只竹笋虫（有点像甲壳虫，会飞），将它抓在手心里。竹笋虫的脚挠得手心发痒，老彭只能把那些脚拧掉，同时也把翅膀的羽翼撕去，失去了脚爪和翅膀的竹笋虫在地上显得很滑稽，犹如一只左歪右倒的电动玩具。

    　　两人玩了一会竹笋虫，很快就觉得索然寡味，于是决定到山坡李林去“行动”。在半山黄土坡上有二十多棵李树，是金嫂的“领地”，金嫂是远近闻名的骂街泼妇，两人平时一般都不敢涉足这片李林。正是李子成熟的季节，在山脚下就已看到李树上那些红艳艳的果子，两人弯腰穿过半山的那条干水渠，迅速潜入李林。又大又红的三华李、爽脆的淡黄色串珠李让老彭、老汉的嘴成了咀嚼机器，口水混和着酸甜果汁注入肚子里。吃累了，两人慢条斯理地挑着又大又圆的李子，用汗衫兜起来，准备“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