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单车
花白头发的老汉cao着剃刀,正在给冒古理平头,他的背驼了,手也有点微颤,冒古也不怕他不小心把耳朵割掉。冒古的头发,从小到大都是张自强给打理的,到现在理了都有一百次以上了,小时候是爷爷车他过来,现在则是自己踩单车过来。老式的平头虽然不好看,比不上那些花哨的发型,但冒古心里是很排斥进入那些高档发廊的,里边太洋了,感觉不自在。村人或是拿着铳或是拿着镰刀坐在张自强门口聊天,云淡风轻,很是惬意。 冒古有出息,一定是做大官的!理发室外,村人七嘴八舌地品评。去年那个海子,从北大毕业后就直接分配到了省府,现在一家人都接到淡江去了,你说他多厉害,之前,他爹因为作六合彩的小庄家被派出所抓去了,省厅一个电话下来,赶紧放人,还撤掉了笔录,退还了10万的六合彩资金。现在好像不包分配了,读了也难说,有人发出了刺耳的疑问。你懂什么!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大学生就相当于那个那个什么……古代的举人,县太爷都不敢麻忽的,我看你呀,是赌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真是的!诶,张自强,你女儿还在米丽坚合众国留学么?对了冒古,你考到了哪里? 淡江农业干部科技专修学院虽然彻彻底底的是一个三流的野鸡大学,那里有钱人子弟官家子弟大把,出入的都是桑塔纳2000,包分配,不过没关系的话都是进一些厂子,毕业生在那里一般都干不到2个月就自行离开了。我才十七岁呢,大不了明年再考!冒古坐在长满刺的酸梅树上,正帮阿糟往剥光皮的一截树枝上包牛屎,农村人叫做漏根,果树的一种无性繁殖方式。阿糟不同意,说好不容易考上了出头的日子来了,怎么又不去呢?他抹了抹泪花。 爹年事已高,仍旧开着摩托车载着冒古在仅容一人宽的山路上奔波,到各路亲戚那里求爷告娘,以图凑够一万多的学费。顺着悬崖,他们来到了福建上杭的一个山村,刚停下摩托车,远房亲戚摩的小陈就从屋里迎了出来,翠花,赶快去买rou丸,一定要买rou丸婆的!小陈忙不迭指使老婆。小陈最近开了个小煤窑,小发了一把,吃完饭他给了冒古一个红包,神色有点抱歉,说最近行情不太好叔就只能拿出这么多了。回到家拆开一看只有区区五十元,阿糟长太息,说淳朴的小陈也变世故了,翠花那婆娘太厉害了。 冒古知道只能靠自己了,爹这次也实在病得不轻,爹去偷工地的钢筋,被人打了。mao主席说过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一万块钱就是反动派,一定要打倒它!冒古翻出向尖古借的《惠阳地区中草药》,认真研究起来。冒古天天早出晚归,皮肤被晒成了古铜色,他挖掘了一大堆各类中草药,有灵芝、硬饭头、万丈深、金樱子等等。将装满草药的蛇皮袋挷到后座,冒古踩着单车上路了,亲戚们有的买了一些,但草药并不是必须品,所以销售情况很不乐观。冒古不得不硬着头皮向高中的老同学推销,老同学也很给力,发动家人亲戚采买,但杯水车薪,忙活了十几天,现在上学的总资金才六百零一元八毛九分,看着街边红艳艳的流糖流水的西瓜瓤,冒古嗓子直冒烟,咽了咽口水。 阿糟起床了,他被打断的腿好利索了,他带着冒古来到村中跑运输大户阿万家。这是一千,阿万收好了欠条,还说要计利息的,要给一亩柚林抵押。谢谢万哥!阿糟哈巴狗一样,形态萎琐。 一千六百零一元八毛九分了!活活~冒古的单车如风火轮般动力十足,他继续着卖药生涯。一天,尖古送来了一千元说兄弟不好意思我只能支持这么多啦,尖古的爹阿松凭忠队长的关系在村小学做教师多年,家中柚林又丰收了,小有积蓄。冒古坚辞不收,尖古给了他一拳,打出了鼻血,说狗日的!冒古只能收下。尖古考上了淡江医科大学,他的负担也挺重的,冒古很不好意思,第二天抓了条连鲤(穿山甲)送给阿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