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子母镜
凡夫俗子谋事,是失之我幸,得之我命。远虑者谋事,是失之我命,得知我幸。再好的条件,都换不来永久的成功。而挫败自身,却能磨砺出更好的条件。求取条件,非自甘失败,而是砌筑基石。待跃起可翔之时,便是一鸣惊人之日! ——————-萨伽亚圣女汇编《棘,告子上》 “呀!jiejie得了什么宝物,快给我看看!快给我看看!” 还没等梅可妮看清那道影子究竟是谁,一道熟悉的俏皮银铃声就已经飘了过来。不是史明月那小萝莉,还能是谁。小女孩全身上下看不出一点先前中过巨毒的迹象,反而是精力充沛,活生生一跳娃呵。 “诶?这面镜子真好看呐。奇怪,我怎么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小女孩一点都不见外地抱过那个老仆人赠给梅可妮的匣子,探头向里望去,一脸狐疑的模样。左打量,右打量,突然两道柳眉一挑,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不由得呼地一下关上了匣子盖子,像是生怕匣子里的东西长翅膀飞走似的。 梅可妮习惯了她咋咋唬唬的样子,不过又对她说的镜子产生了好奇。于是伸手接过了匣子,也不去理会小女孩的艳羡申请。启了匣盖看去,这一眼也差点没有让她叫出声来,躺在匣子内的是一面镌刻有龙凤祥图的古镜,古铜把手上用蛮文记录了描画者的实际。 由于对消逝已久的密宗始终抱有浓厚的兴趣,梅可妮两年来修过好几科与蛮荒有关的选修课。解读此类故事性极强的蛮文,自然是不在话下的。所以仅仅几眼功夫,她就判断出,此镜与传闻中司马府邸收藏的那面古镜千里遥相符,只不过袖珍了些。 原镜有成年人单臂直径,沉重无法手持,只能悬挂于厅堂之中。而这面镜子却能够装入匣中,还能拿近观赏。梅可妮强压住内心的激动与疑惑,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 “早有听闻苏府收藏有能观彻千里的千里遥古镜,不想今日竟能见到如此精巧的仿制品。”她嘴里品字还没出来呢,就被小女孩气呼呼地打断了。 “jiejie你识不识货啊,你要是不喜欢的话,转手给我好了。”小女孩说着就要去抢梅可妮手里的匣子,不过想起来哥哥出门前对自己的警告,又讪讪地缩了回去。 “这难道是千里遥古镜的真容?”小女孩的反应引起了她的兴趣,遂问道。 “哼!”小女孩气鼓鼓地坐在床边,不想答话。 梅可妮抿嘴一笑,从枕头下摸出一枚被亮晶晶的水晶球串起的白色小剑,递到小女孩手里。大破秋山白骨剑后,驱使此剑的法宝也落到了她的手里。这玩意她留着无有大用,但仙人想必有办法除煞再祭炼,使之再上一层楼。 “喏,也不能白让你陪jiejie冒险不是,这个就算是jiejie送你的见面礼了,你收下吧。” 小女孩一听有礼物,立即换了个人一样,笑盈盈地扑了过来。黏人地靠在梅可妮身边,手里抓过项链细细端详了片刻。在看到那把完全由森森白骨拼接而成的小剑后,瞳孔一缩,猛地凑近了片刻。嘴里喃喃说道, “秋山白骨裂,冬海热血飒。秋山白骨剑,东海热血刀,相逢即是无尽乱世!”一直乐天的小女孩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沉默肃穆,一双低垂的眼帘下似是有隐隐的波动。不过还好,这样的魔怔只持续了几秒。 小女孩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见梅可妮正削好一个苹果,切成几片放在桌边盘子里,不由囧得满脸通红。让哥哥知道自己这样怠慢救命恩人,重伤未愈,还让人家来切水果,不知会怎么修理自己。 她慌忙抢过梅可妮手中小刀,一道罡气自掌心冒出,控制着小刀迅速将苹果切好。然后颇有些不好意思用竹签插了其中一片,递到梅可妮手里。嘴里解释道,“jiejie见笑了,我们公族法堂里挂着这幅对联,所以有感而发。” “对联?” 梅可妮从小女孩的失态中隐约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再结合之前史卓轩的暗示,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所谓热血刀因该是史家这一脉的镇族宝物,与秋山白骨剑是相辅相成之物。大公子史辉可能是应此故帮忙前来查探,却不料先落在了她的手里。 但依然有一点解释不通,当时救她的为什么是史卓轩,而不是史辉呢。按理说,作为被邀请的重要人物,因该会时刻关注府邸内的情形。被她这个初来乍到的人给捡漏已经是意外之极,更不因该让这种机密泄漏。 不容她继续思考,小女孩已经把旁边的犁头以及青枣都给削好了,拉着她让她品尝。看着梅可妮一张嘴塞得满满当当的样子,小女孩噗嗤一声笑了。然后又是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指着梅可妮怀里匣子说道。 “jiejie,差点把刚才那茬给忘了。匣子里头的东西就是千里遥古镜,不过是子镜而已。当年千里遥曾被用于战争传送,能够覆盖一营地之大。可惜战争中被蛮力摧毁,母镜只余司马府邸悬挂于政律中的牌匾旁那块,而散落的碎片则被打磨成了子镜。子镜受大小的限制,只能显示出所寻之人的周围方寸之地。不能传送,不能反照。就算如此,据我所知,天下流通的也不超过百位之数,司马当真慷慨。” 一边解释着,小女孩又投来艳羡的目光。而梅可妮已经迫不及待地将意念灌注入子镜之中,只见数道末的涟漪泛过,镜中逐渐有纹路蔓延,最后展现出一副铜板雕画。 画中一个少年,短衫扎腿裤,双手各执一柄装着长镰的斧子,正在山间开路。身后一个衣袖飘飘的青稚小女孩正手挽着一个看起来颇为颓唐的年轻公子,在那说笑。那个正在开路的少年,不是诺顿,还能是谁! 梅可妮一见大喜,慌忙将镜子凑近细观。虽然山路崎岖,又没有路标。但对于纵览过坐度道的科洛托水文天下图后,能够以魂念笔模拟的她来说。借助如此明显的山水标识来做辨识,自然是小菜一碟。 更何况画中线条不断扭曲充足,竟能悄无声息地转变成这组人物的各方位之景。 “是桐嵩城外的嵩獾岭!他们没有走官道,因该是抄了近路。想来,再过大半天光景就可以赶到城里。” 梅可妮一边细细端详着镜中图案,一边在心中默默计算。同时抬头看了看还未爬到一半高度的日头,脸上闪过一丝喜意。今天是这一众哀悼宾客前去调查的时间,府邸中必然守备空虚。趁此机会,当脱身,去迎诺顿! 不过她也没有刻意显露出喜悦之情,只是略无意地询问道。“今天不是约定的追击日期么,你哥哥为什么没有前往?” 小女孩把玩着已经挂到脖颈之上的白色小剑,有些愤愤地答道。 “还不是我那榆木脑袋哥哥说我身上余毒未消,不能到处乱跑。上次前车之鉴连祖爷爷都给惊动了,爷爷下了死命令让我哥守着我。不然,我早去嵩獾岭透气了,哪能呆在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