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朱雀阙题词引乱,渤海王图谋不轨(下)
却说段颎素来与宦官来往密切,颇为友善,得以再度出任司隶校尉,奉诏彻查。这段颎自受任之后,为阿附宦官,尽心搜拿,当下派吏卒四处追查搜捕,旬日之间,所收捕者甚众,光是太学生就不下千余人。 段颎连日对太学生严刑拷打,审讯逼问,却是一无所获,洛阳士子儒生冤苦难诉,只得忍气吞声。眼见灵帝所给的起先将至,而段颎始终查无所获,急切不安,慌忙寻到曹节,求教对策。 经曹节说教一番,段颎豁然明悟,随即奏报灵帝,追劾刘猛,声称元凶已被刘猛私下放走,逃至塞外。灵帝当即将刘猛罢免官职,罚作左校刑徒,去左校营服苦役,幸得宋酆、陈球等大臣为刘猛求情,刑罚才得以免去。 树欲静而风不止,朱雀阙一事方平,中常侍王甫与渤海王刘悝早已结怨,当宋皇后被灵帝冷落后,王甫觉得报复刘悝的时机已到。 渤海王刘悝乃是桓帝亲弟,桓帝继位之处,以刘悝袭任渤海王。及至桓帝延熹八年,北军中侯史弼密奏刘悝图谋不轨,桓帝不得已贬刘悝为瘿陶王,食邑减少至一县。刘悝为图复国,贿赂中常侍王甫,以五千万钱为酬谢之资,托王甫助其复国。 既而桓帝驾崩,经王甫说情,念及同胞兄弟之谊,遗诏再封刘悝为渤海王。这王甫本性贪念至极,屡次遣心腹向刘悝索要五千万钱,刘悝却毁约不予理会,王甫未能得愿,怀恨在心,暗中派人查探刘悝过失,伺机报复。 却说王甫暗中查得中常侍郑飒、董腾与刘悝交往密切,常有书信往来,王甫趁机遣人截获刘悝书信,急忙寻到曹节商议。 曹节看完书信,欢喜不已,朱雀阙一事,虽是捕风捉影,冤杀不少士儒,然灵帝依旧不肯罢休,连宗亲大臣刘猛都丝毫不留情,可见灵帝心中已然极度敏感。 “经朱雀阙一事,陛下已对我等信任有加,杂家觉得‘谋反’冤狱,不过是小打小闹,尚且不足,还需再加一把火,使陛下视我等为左膀右臂,难以舍弃”,曹节心知此时应当趁热打铁,让灵帝日日为谋反之事所笼罩,越发倚仗自己,增加自己在灵帝心中的分量。 王甫点头称是,对于如今的自己来说,加官进爵是其次,关键在于使灵帝越来越倚重宦官,不由阴笑道:“曹公之言,与我不谋而合,谋反之事,于我等来说,信手拈来,轻而易举,就是要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扰得陛下风声鹤唳,日夜不安,离不开我等,才是长治久安之策。” “眼下既已截获刘悝与郑飒的书信,可由此做些文章,借此信将郑飒、董腾、刘悝一并除去,再寻机把宋皇后、宋酆牵连其中,则朝中、宫中自可安宁”,曹节微微颔首,继而说道:“樊陵擅长临摹书信,杂家即刻令人将他请来,据我等暗查渤海所获,另写一封书信,极尽谋逆之词,看陛下还能不俯首听命,惟我等所掌控。” “好,临摹书信之后,可由司隶校尉段颎牵头上奏,再令尚书令廉忠进言弹劾,此事必成”,王甫不住拍手叫好,赶忙让人唤来樊陵、廉忠、段颎三人呢,将书信临摹一封,交由段颎,对三人一番嘱托。 次日,嘉德殿上,灵帝一如往常的上朝听政,司隶校尉段颎忽而奏道:“陛下,昨夜臣麾下吏卒截获一封书信,乃是渤海王刘悝与宫中内侍通信,臣不敢轻启,还请陛下阅览。” “来人,快呈上来”,灵帝闻言一惊,外封诸王不得擅自通好宫中,若有违反者,可视为图谋不轨,连忙接过书信,拆开阅览起来。 朝臣亦是为之一惊,此事若是没有恰当理由,那便是谋反大罪,纷纷漠然低首,不去搀和。待灵帝看完书信,气的面色铁青,拍案大怒道:“好一个刘悝,朝廷待他不薄,封他为王,立国一方,他竟敢觊觎朕的皇位,图谋篡位,可恶至极!” 段颎瞧见灵帝火冒三丈,赶紧上前接着奏道:“昨夜传递书信之人,已被臣收押狱中,经连夜审讯,此人正是中常侍郑飒亲信奴仆,据其招供,郑飒、董腾二人与刘悝书信往来数年,皆是此人传递信件。” “狗胆包天,这等为虎作伥之人,留之何用,给朕乱刀剁死”,灵帝一想起刘悝图谋不轨也罢,未料到郑飒、董腾二人也参与其中,刘悝乃是自己的皇叔,郑、董二人皆是宫中内侍,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怎得不动怒。 这时,樊陵又是奏道:“陛下,刘悝素来骄纵不法,野心勃勃,昔日先帝驾崩,刘悝屡次上书威逼朝廷,图谋地位,而后陛下被迎立入京,刘悝怀恨在心,曾阴谋弑君自立,欲率兵中途拦截,劫夺诏书,幸得朝廷护卫周密,刘悝不得已作罢;怎奈刘悝至今贼心不死,还欲夺取帝位,臣叩请陛下严惩刘悝,决不可放纵!” “陛下,此事极为可疑,还请陛下勿要听信谗言,有损同宗之情”,众人闻言,又是一惊,未想到还有人敢为刘悝申辩,循声瞧去,正是国丈宋酆,乃是刘悝的大舅爷,刘悝之妻正是宋酆之妹、宋皇后的姑母。 “呵呵,书信在此,还有何狡辩之词”,灵帝甩手将书信扔于一旁,小宦官紧忙拾起,灵帝指着书信说道:“将书信送与国丈细细阅览。” 宋酆看完书信,满脸不可置信,若照信中之言,这刘悝也太胆大妄为,支支吾吾道:“陛下,这书信真假难辨,况且谋反之事,绝非儿戏,还请陛下严加彻查后,再予以定夺。” “哼!还要彻查,昔日朕初登帝位之时,本就想惩治刘悝,念及同宗之情,一忍再忍,如今刘悝于渤海暗中蓄养兵甲二万,又与宫中内侍勾连,朕若是再姑息放纵,拖延时日,只怕朕项上头颅不保”,灵帝一听此言,顿时气的直咬牙,略显狂躁,怒喝道:“刘悝既然敢和宫中内侍勾连,想必朝中亦有勾结刘悝之人,朕登位不过四年,日日不安,莫非朕是个无道昏君不成?” 众臣听完,一个个吓得连忙跪地叩首,不住请罪道:“臣等不敢,陛下。” “这些宗亲大臣,朕一向信任有加,先是刘猛私放钦犯,继而是刘悝暗图社稷,朕再也不能容忍”,灵帝望着殿下叩首告罪的群臣,冷眼旁观,不予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