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夏馥掘炭避党祸,袁闳颠狂筑土屋(下)
第56章夏馥掘炭避党祸,袁闳颠狂筑土屋 却说李膺、杜密、刘儒、荀翌、范滂、虞放等百余人,被下狱处死,妻儿老小皆被流放边陲,门生故吏亦被禁锢终身。 然宦官依旧不肯罢休,但凡平日间与之稍有嫌隙者,一律被诬陷为党人,或是诛杀,或是禁锢。宦官心中仍然不安,一些与宦官并无仇怨之人,却因名望过高,远近传闻,亦是被指控为党人,肆意株连,死者不下百人。 有陈留人夏馥,素有名望,听得张俭逃亡塞外,牵连甚多,不禁叹息道:“一人之过,当自行承担,实不该连累无辜良善之人,虽保全己身,却祸及万家,何必再苟延残喘于世!” 夏馥料定不久便会为宦官所害,当即剃去须发,欲逃入深山野林之中,与其弟夏静泣诉道别。夏静心中不忍,苦苦劝阻道:“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兄长岂可如此自残?” “孝义两难全,我若守孝,留有须发,必为人所认出;我若取义,则不该牵连手足亲旧,自当归去山林之中”,夏馥淡然笑道。 夏馥终是不顾夏静劝阻,逃入林虑山中,隐姓埋名,于冶铸场做工谋生,日日亲身挖掘烟炭,苦不堪言,却也咬牙坚持。 十余日后,夏静四处打听,得知夏馥于林虑山做苦工,恸哭不已,当即备好绢帛财物,送往山中。当夏静见到夏馥之时,难以置信,差点昏倒在地,只见夏馥早无昔日儒生形象,光头圆脸,面带黑灰,声音嘶哑,不时咳喘几声。 “兄长,速随愚弟回府,切勿在此久留”,夏静说罢,便拉着夏馥下山,然夏馥却是甩开夏静,不肯离去。 夏静无奈,便将所带来的绢帛财物赠予夏馥,怎奈夏馥转身便走,夏静急忙追上,拉着夏馥恳切道:“兄长深居山中,艰难度日,弟于心何忍,还请收下绢帛,改善生活。” 夏馥顿时恼怒,回首愤然喝斥道:“二弟所赠之物绝非生活之资,乃是灾祸,速速带回去,莫要再来山中,否则你我兄弟恩断情绝!” 夏静百般无奈,只得归还,再不敢入山探望长兄,而夏馥之名好似销声匿迹。直至二三年后,夏馥于山中病逝,夏静前往山中奔丧,仅有数名友人敢往,却也悲哀! 又有汝南袁家子弟袁闳,乃是袁逢之侄,素来轻鄙袁氏子弟骄纵奢华,亦不受袁逢馈赠,叔侄二人颇为不快。 及至党**事再起,袁闳深恐遭受党人牵连,本欲逃奔深山老林避祸,无奈老母年事已高,未免老母思念伤身,只得放弃远遁,一时间惆怅万分。 这袁闳思来想去,又在庭院中筑造土屋一间,四面土墙皆不设屋门,只留一小窗户,引入亮光,窗口仅能容一人通过。 袁母闻之,甚为不解,前来一看,无门可入,只得从窗户对屋内袁闳问道:“家中屋舍足以用,我儿何故孤身困居土屋,莫非你夫妻二人有不和之处?” “母亲勿要多想,儿筑土屋自居,实乃为避祸,日后饮食可从窗口递入,还请母亲宽待”,袁闳自屋内恭声回道。 袁母听完,心中一惊,急忙问道:“我儿筑土屋自居,母亲不怪你,可你需尽早出来,家中老小尚离不得你。” “母亲,而今党祸牵连甚广,儿先前便与太学儒生来往频繁,党祸不解,儿难以出屋尽孝,请恕孩儿不孝之罪”,袁闳说完,便于屋中对着窗口叩首一拜。 袁母顿时瘫倒在地,泪流不止,袁闳妻小亦是自窗口呼唤劝导,怎奈袁闳执意如此。袁母无奈之下,又请来袁家族人前来相劝,自有袁逢在内。 袁逢来到土屋前,既是好气,又是好笑,摇头苦笑,对着窗口劝道:“这等注意,也只有你能想得出,你深居土屋,弃老母家小于不顾,这便是孔孟之道。” “天子听信谗言,大兴党羽,牵连甚广,我不愿为家中惹来祸事,叔父理应支持才是,怎能前来劝我出屋招祸”,袁闳淡淡回道。 袁逢却是不以为然,屏退左右后,反唇相讥道:“党人不知轻重,既无高官厚禄,又无权谋智略,却以天下民心为幌子,妄言议政,评头论足,试图借此颠覆朝纲,岂非自不量力、自取其祸?” “叔父之见,侄儿不敢苟同”,袁闳闻言,怒气横生,争锋相对道:“朝堂清明,忠正君子自可扬威朝堂,惩治jian邪小人,无人敢不服;朝堂昏暗,宵小谄媚必然弄权擅政,残害忠良贤士,为避小人诬陷,闭口不言尚不能躲过,侄儿亦是无奈之举。” “唉!朝廷所捕杀者皆是当世名士鸿儒,素来清正耿直,堪称典范,长此以往,只恐士人心灰意冷,弃书务农,日后也不知还有几人读书认字?又有何人可再为朝廷效力?”袁闳不待袁逢答话,又是回了一句:“昔日始皇焚书坑儒,以致秦朝短命而亡,如今党锢之祸再起,恐汉室江山危矣!岂不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