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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桓帝重病留遗命,窦太后临朝听制(上)

    公元167年,冬十月,正当护羌校尉段颎忙于征调兵员,收揽资财,准备讨伐羌人之时,桓帝却重疾缠身,卧床不起。桓帝时年三十有六,正当盛年,怎奈其耽恋酒色,与采女田圣等人,朝夕纵欢,尽享温柔滋味,以致纵欲过度,脾肾皆亏,无可救药,宫中群医束手无策。

    桓帝自知精髓日涸,疾病交侵,为此改年号永康元年,祈福上苍,卧养于德阳殿中。而桓帝自登基至今,不过在位二十一载,已然改元七次,为汉朝历代所罕见。

    是夜,桓帝秘密召来张让、赵忠、蹇硕、左丰等十余位宫中小黄门,大加赏赐财物,张让等人一时糊涂,不解桓帝用意。

    不过看着桓帝面色惨白如霜,张让泪如雨下,抽泣道:“陛下,待奴才再去让张成开炉炼丹,必能让陛下康复如初,龙精虎猛。”

    前番已然说过,这桓帝少时生性放荡,与宦官张让有断袖之情,后被梁太后发现,胁迫张让监视桓帝。及至桓帝诛灭梁氏,又将张让调至身前侍奉,二人关系自然非比寻常。

    “不必麻烦,朕已服下无数丹药,却收效甚微,早已不抱希望,今夜召集尔等前来,皆因尔等自幼入宫,久伴宫中,实乃我心腹,是可托之人”,桓帝深感气虚乏力,强撑着说道。

    “陛下旦有吩咐,奴才等誓死效命,以报皇恩”,张让等纷纷叩首哽咽道。

    桓帝叹口气,接着说道:“朕如今病入膏肓,犹如废人,除了尔等,朕心中谁也不信,故而临终之际,有要事相托。”

    “咳咳”

    桓帝重咳几声,赶忙拿过床边丝帕捂住口鼻,咳完之后,无力放下手中丝帕,众宦官偷偷瞄去,只见丝帕之上红红一片,心惊不已,未想到桓帝已至咳血境地。

    “一者,乃是宫中权宦之事,待朕归天之后,曹节、王甫、侯览等内宫十三司,若是肯安分守己,自当皆大欢喜;若是其有异心,如同昔日五侯一般,骄纵难制,擅权乱政,尔等须竭力护佑天子,诛杀jian佞,以正皇权”,桓帝捂着胸口,喘着粗气道。

    左丰担忧道:“奴才等不过区区小黄门,曹节等人于宫中素有威信,只怕难以制之?”

    “哼,懦弱无能”,桓帝闻言怒气横生,斥责道:“当年梁冀权倾朝野,朕不也是与宫中宦官合力将其诛杀,曹节等人不过区区宦官,只要你等谋划妥当,楸准时机,诱杀即可,有何可惧?”

    “奴才等知错,谨记陛下圣令,日后曹节等人旦有僭越之举,必倾尽全力除之”,赵忠赶紧扯了下左丰,与张让一同叩首领命。

    桓帝喘息半晌,继而嘱托道:“其二,乃是朝中世家大族,士子儒生不过是其手中棋子,世家大族于地方威势日重,日后恐为祸患,不可不防;还需谨记外戚最不可信,万不可任由外戚、士人相勾连,否则必然再生梁冀祸端,朝野动荡,使得外敌有机可趁。”

    “外敌”,蹇硕轻咦一声,问道:“陛下所言外敌,可是羌人、鲜卑等夷族?”

    桓帝无力点头默认,又是说道:“鲜卑不擅攻城,北疆尚有坚城可拒,暂不足为惧;朕所忧者乃是羌人,即使朕不幸故去,还需谨记讨伐东羌之事,万不可半途而废;段颎此战若胜,即刻将其调回洛阳,不可轻易放其出京领兵,恩威并施,用其才不用其人,若是段颎战败,则可诛杀其满门,向天下人谢罪。”

    “段颎战败,诛杀其满门,虽有不忍,却也不得已,不过羌人之事又该如何”,蹇硕忧声询问道。

    桓帝不由赞赏蹇硕一眼,接着说道:“西凉之乱,决不可祸及京畿,若是难以收拾,可紧锁关中,设关严防,隔绝西凉;万不可任由西凉悍贼入京,一旦铁骑跨入洛阳,势必无人可制,宁可弃凉州,也要保住关中、三辅之地。”

    “你等须谨记于心,日后要一字不漏,说与继位之君”,桓帝提起继位之人,神伤不已,自己仅有三位公主,疼爱有加,如今却无子嗣继位。

    桓帝久久无语,陷入沉思,想起昔日三立皇后,无一嫡嗣也罢,而今宫中贵人数十名,宫女近万,也未有一人诞育男丁,有这么多美女相伴又能如何,还不如独宠一人,诞下龙子。

    “唉!若无子嗣,多妻何益?”桓帝自责一声,对众人低声叮嘱道:“我已令人传召廮陶王刘悝入宫见驾,此时使者正往廮陶而去,尔等自今日开始,日夜侍奉御前,护卫德阳殿。”

    刘悝乃是昔日渤海王,汉桓帝刘志胞弟,因经常横行不法,后襄楷暗中奏报与史弼,称刘悝意图谋反,史弼当即上奏。桓帝闻之震怒,念及兄弟之情,不忍惩处,将其贬为廮陶王,只留有廮陶县的封邑。刘悝后悔不已,当即联结中常侍王甫,许诺五千万钱,请王甫助其再度恢复渤海国。此后,桓帝记恨于心,党锢之祸时,将史弼、襄楷打入狱中,史弼以薪俸赎罪得免,襄楷依然陷于狱中,至今尚未放出。

    张让忽而小心试探问道:“陛下莫非有意传位于廮陶王,只是廮陶王昔日曾意图不轨,若是…”

    桓帝摆手打断张让,从榻上玉枕下,取出一份诏书,苦笑道:“此事朕早有安排,尔等不必妄加猜测,待朕归天之时,自会公布于众。”

    “陛下英明,奴才等谨遵陛下诏令”,张让等赶忙叩首领命,心想:桓帝将如此要事告知自己,其意便是让自己与新君同心协力,辅佐新君继承大统,铲除不服之人,可是究竟桓帝欲传位于何人。

    待张让等人带着满心疑惑出殿之后,桓帝打开手中诏书,自言自语道:“朕已无子嗣,悝弟乃是朕的胞弟,自幼玩伴,传位于他,却也可行;何况江山只要交托刘姓之手,便无愧于历代先祖,何必计较刘悝昔日种种。”

    说着说着,桓帝不由想起昔日与刘悝玩耍之事,嘴角泛起几丝微笑,叹息道:“朕时日无多,朝中大臣、宫中侍从皆不可轻信,只盼悝弟早日入京,承继大统。”

    自桓帝寝疾德阳殿,采女田圣终日惶惶不安,唯恐桓帝一命呜呼,窦皇后趁机加害,便暗中托人询问曹节。此时,曹节、王甫等人也是焦虑不安,桓帝重病卧床,却不召见自己,对桓帝心意一无所知,急不可耐。恰巧田圣托人来访,曹节思虑片刻,当即让人叮嘱田圣即刻前往德阳殿,日夜侍奉桓帝左右,探听消息。

    田圣依照曹节指点,联同其他八名娇艳采女,一同入殿侍奉桓帝,此刻正跪与桓帝床榻前,哭泣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