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荀爽忠言劝归隐,皇甫规自附党人(上)
却说自城门校尉窦武、尚书霍谞上书为党人求情,九卿之下朝臣纷纷附奏,桓帝心中有所顾及,便召来曹节、王甫、侯览三人商议。 “三位常侍以为当如何处之?”桓帝似笑非笑,似怒非怒,淡淡问道。 三人见桓帝如此作态,相视一笑,好似早已心知肚明,曹节上前奏道:“陛下一向以仁德治国,党人实乃罪不容赦,不过众臣之意不可违,何况前几日洛阳现日食异象,天时有异,不如借日食大赦天下。” “唉!曹常侍深知朕心,如今内忧外患,国库空虚,眼见北疆强敌再现,西疆隐患尚存,这些士族公卿不知为朕分忧,却非要闹腾不宁,实在可气、可恼”,桓帝轻叹道。 王甫谄笑,凑上前奏道:“陛下不必忧心,党人之中不乏世家子弟、大族门生,如袁忠、陈寔、郭泰等人,近日多有私下拜访宫中诸位常侍,称愿为其子弟门生捐资赎罪,以充国库。” “党人亦有已罢免之人,朝中空缺颇多,民间不乏愿捐资出仕之人,亦可筹措些资财”,侯览继而奏道。 桓帝沉吟道:“党人之事牵连甚广,朕不愿事态扩大,引致人心动荡不安,不过结党之罪亦不可轻易饶恕,否则日后士人纷纷效仿,朕何以治理天下!” “老奴倒有一策,可颁布禁锢之令,将党人悉数登记成册,通告天下,终生不准为官,并遣送归乡,严令其不得擅自离乡,否则一律以谋逆治罪,党人便无从乱政。” “嗯!就依曹常侍所言”,桓帝赞赏一笑,又冷声叮嘱道:“不过捐资之事,尔等私下还需尽快筹办,不容有失,否则朕也将尔等禁锢终身。” 三人见桓帝眼神冷厉,不似说笑,一齐叩首道:“陛下宽心,奴才等绝不负陛下之托。” 公元166年(延熹九年),六月庚申(初八),桓帝因日食异象,下诏大赦天下,北寺狱中四百余名党人得以捐资赎罪,释放出狱。然而桓帝同时颁布禁锢之令,党人名讳被一一登记在册,分送三府,通告各地,党人虽得释放,却放归田里,终身罢黜,不许为官,史称“第一次党锢之祸”。曹节因查办党人有功,加封奉车都尉,王甫、侯览等其他十二位宦官,均有封赏。 党锢之祸后,李膺只得举家还乡,而天下士子儒生心生怨忿,不齿朝廷污秽肮脏,推崇李膺高风亮节,不与小人同流合污。太尉周景以年老体弱为由,上书辞官归隐,桓帝不准。 这日,洛阳城东门外,一群儒生正义愤填膺,借古讽今,你一言我一语,人声鼎沸。原来是众人闻知李膺免官归乡,满怀不忿,今日聚集于此,便是欲为李膺送别。 少顷,东门前李府一行人缓缓而至,李膺端坐为首一车,长子李壤,次子李瓒,三子李瑾,四子李远骑马紧随车后,李胜带着一众护卫左右鱼贯而出。 众人瞧见李府车马行至东门,议论之声戛然而止,纷纷挤向马车,痛哭流涕不止。李膺当先下车,李家四兄弟并排立于其后,众人见李家四兄弟均生得不俗,鹤立鸡群,不禁目露赞赏。 “诸位何故在此?”李膺躬身施礼,不解问道。 荀爽自人群中闪出,回礼道:“我等闻知李公今日离京返乡,满心不舍,故而在此送别,不知李公是否欲回颍川,在下只求再为李公驾车,同回乡里。” “慈明不可如此,你如今身居朝廷官职,岂可一去了之!”李膺断然拒绝荀爽辞官驾车之言,而后对众人劝道:“诸位皆是忠贞之士,切不可自暴自弃,jian佞宵小虽一时得逞,然天理昭昭,疏而不漏,老夫坚信邪不胜正,朝廷定有清明之日,吾辈之人还需尽心尽力,匡扶朝纲,为国除jian。” “李公之言,我等谨记于心,誓不与宦官共存”,李膺之言引得众人群情激愤,怒呼不止。 荀爽听着呼声,面露忧色,取出怀中书信,上前轻扯李膺衣袖,李膺会意,伸手接过书信,藏于袖中。 李膺与众人话别一番,见天色不早,拱手告辞道:“诸位之意,老夫心领,就此告别,日后有缘自会相见。” “李公,珍重”,众人见李膺车马已远去,叹息不已,三五成群各自散去,有寻酒馆而去者,有往太学赶回者,亦有晃荡于街市之人。惟有荀爽一人,伫立城门旁,久久不语,忽而望着东方,自语道:“李公啊李公,朝堂之事并非如此简单,望你依我信中所言,隐居山林,再勿置身朝堂之中,以免生祸。” “父亲,方才孩儿见荀爽袖中递来一封书信,不知所为何事?”荀爽暗递书信早被李远瞥见,李远一时好奇,驱马至李膺车窗旁,不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