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编 替天行道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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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光

    　　张愚隐拧着眉头说：“可你说不是天灾，为啥没啥吃，还饿X人？种粮食的没粮吃，这谁信啊！”

    　　王三丰深吸一口气，说：“天太冤了！我都替天觉得冤！中国大，别处有灾是可能的，但古塬地区绝对不是天灾。非但无灾，而且粮食比任何年份都丰收。粮到哪里去了？全叫国家收购去了。不光是这三年，从1956年开始，就年年‘卖余粮’，农村里大会小会批斗，中农以上的家庭，谁家没挨批！地主富农家是直接搜，搜不出来打，让交待粮食藏在哪里；搜出来还打，说你为啥不老实。那里靠天吃饭，农户家都有藏粮的习惯，以备灾年救命，可卖余粮把农家藏的粮食全刮光了。农民家里光底子，就吃当年现打的那点粮，国家是又收公粮，又卖购粮，只留一点点，根本不够吃，再加上办食堂，又浪费又走黑路，不饿X人才怪！有人说怪话，说是‘三光’：家里的搜光，当年的收光，不到半年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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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太冤了

    　　张愚隐攒着眉不吭气。

    　　王三丰继续说：“为啥说天冤枉？这几年雨水特别好，旱年山都是秃的，可这几年，连墙头上都长满了草。天在救人！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扎糜（一种野糜子，籽粒成熟就掉，无法收割，因此农民当草待，见了就拔掉，不计公购粮数，灾年人们乘其籽未掉前用手捋去吃，不算犯政策），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灰条（学名灰条草，又叫灰灰菜、猪菜，嫩草可当菜，草籽可食），路两旁，家家院里院外，墙头上长的全是，要不是扎糜和灰条救命，还得饿X多少就难说了！我老叔的儿子在县城上中学，平时学校院里干干净净，那几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洋扫帚（扫帚草，又叫观音柳、地肤子、金丝草，嫩时可吃菜，成熟后可当扫帚）学校院里长满了，几百人的学校，灶上顿顿拔着吃那洋扫帚，硬是吃不退。不是人种的，从哪儿来的，谁也说不清。只有一种解释：老天爷在救人！可那些没良心的还要把责任推给老天爷，你说老天爷冤枉不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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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账本肚子数字填

    　　张愚隐说：“不是有政策规定，农村每人可留414斤么？”

    　　王三丰说：“对，是有政策规定，可58年放卫星，粮食产量不是放了卫星么，XX就按卫星数收公购粮，哪里能留够！再说，414是粗粮，折成细粮一天不足一斤，重体力劳动，又没有副食，哪里够。这是有人说的，农民的肚子是账本，不用吃粮食，用数字往饱里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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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与领导保持一致

    　　张愚隐脸扭曲了，说：“放卫星，放卫星，你说那些干部他怎么就敢，胆子也太大了！”

    　　王三丰说：“张主任，你愿意当X派吗？”

    　　张愚隐说：“咋说话呢，X派谁还愿当！”

    　　王三丰说：“这就对了，如果不放卫星要X派，你说那些干部是胆子大是胆子小？那些人胆子大到敢与领导保持一致，张主任要吃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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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帮谁

    　　张愚隐默默点了点头，轻轻说：“这就是你要‘替天行道’的原因吧？”

    　　王三丰略一沉，说：“人在害人，天在救人，如果是张主任，你是帮着人害人，还是帮天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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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应该叫王三怪

    　　张愚隐半晌没言语。

    　　王三丰说完了，自己也愣了半晌，他没料到自己会那么激动，把没打算说的话都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