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不安

    赵羽凡有个特点，就是认真，愿意负责任，这是他的师父交给他的做人的道理。

    虽然从前跟着师父的时候，他又怠慢又皮，但是，有些的东西，赵羽凡还是学到了。

    他前后一联系，所有的事情就清楚明白。

    面前的这个狼人小哥，一天之前，他还温温和和斯斯文文，虽然也曾经想对自己出手，可是在他把他揍翻之后讲了一通道理，狼人小哥明显是听进去了的。赵羽凡很清楚，自己跟他说的那番话，对他们这些藏在人类当中安稳生活的妖精来说，很重要，也很正确。而这些，狼人显然是想到了，所以他最后是把赵羽凡和阿珠客客气气地送走了的。

    但是赵羽凡这个捉妖人在最根本的想法上与其他别的捉妖人并不一样。

    赵羽凡受到的关于对待妖精的态度的教育，他的师父，认为妖精，与人在最根本的位置上，是平等的。他们所谓的捉妖人，要捉的那些妖，是害虫。所以赵羽凡对妖精，对人，向来是一视同仁的。

    在跟随师父到处流浪的那几年间，他见过太多的人，太多的妖。吃人的人，救人的妖；吃人的妖，救人的人，很多。

    所以他对小红帽玩具店的那些干干净净的妖精们，并没有太多的恶意。

    不过别的捉妖人不是这样的。

    在捉妖人协会里，妖精，是猎物。

    在他们的认知当中，所有的妖精，都是妖精，根本上就区别于人，妖精是劣等生物。而他们之所以出手降妖，是因为那只妖精价值不菲，值得他们出手，比如在悬榜上明码标价的妖精们。而其他的，人畜无害的那些小妖精们，他们从来爱答不理，不是他们看不见这些小妖精，而是，他们在等这些小妖精成长得值钱，值得他们出手。

    追求价值，是这半个世纪多来，捉妖人协会的理念的变化。

    赵羽凡的师父不止一次对他感慨，捉妖人协会，似乎变成了赏金猎人组织，这要不得，这是把老祖宗给出卖了。那个时候，赵羽凡对师父的话不以为然，甚至自己也还偷偷地跑出去找值钱的妖精抓了换钱。他跟其他的捉妖人一样，暗地里，也觉得自己的师父，像是个“老疯子”。他后来才知道，师父并不是不知道他偷偷去捉悬榜上的妖精，但是他老人家只是摇摇头叹叹气，并未责怪赵羽凡。

    直到师父走的那天，他气息奄奄，抓着赵羽凡的手，已经浑浊不见神光的一双老眼，吃力地瞪着赵羽凡，他想用力，再握住赵羽凡的手，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连说话都嘶哑喑暗。

    师父说：“羽凡，你要记着，你是一个捉妖人。捉妖人不是妖精的天敌，捉妖人，也不是整天想着挣那一分两分的赏金。捉妖人，是要问心无愧，要顶天立地。”

    师父吃力地放开赵羽凡，伸手要指一指上边，顶天立地。可是他没有能够伸直了手指头，就垂下了手臂。

    师父教给了赵羽凡很多，尽管从前赵羽凡天天觉得自己是天才，对师父的教诲总是左耳进右耳出，整日里想着怎么偷懒，但是幸好，师父在临走之前，还是帮助他树立起了一套属于他自己的判断价值体系。属于捉妖人“老疯子”这一派的价值判断。

    所以赵羽凡成了一个奇怪的捉妖人，他能跟妖精们很好地相处。

    时间久了，他就忽略了，别的捉妖人，并不是他，不像他们“老疯子”这派的捉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