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凶手
李家明从外面赶回家时，发现餐桌上摆着一张纸条。 ‘高启林过世了，我们要过去帮忙。看到这张纸条之后，你也抓紧过来帮忙吧。’ 李家明直盯着纸条上面短短的留一言。 高启林过世了。 不明白这句话到底代表了什么意义的李家明只觉得母亲似乎慌张了点。除非高启林真的死了，否则怎么能用过世这种写法呢 母亲大概是想藉着这个留言告诉自己高启林已经不在人世的讯息，然而李家明依然在内心猜测母亲到底想告诉自己什么，同时也试着找出这段留言是否省略了什么单字、抑或是根本在文法结构上面出了问题。 伫立餐桌前的李家明盯着纸条看了好一段时间，却没有人出来招呼他。屋子里面静悄悄的，连屋后作坊那里也没有半点声音，看来父母亲真的已经出门了。 我们要过去帮忙。 李家明一直盯着这段文字，然后又回头看着前面那句令人不解的描述。 高启林过世了 盯了好一段时间之后，李家明心想干脆去一趟高启林家算了。说不定高启林家的人知道自己父母到底是去哪一户人家帮忙，如果能碰到高启林的话，还可以拿母亲所闹出的这个笑话好好的消遣他一下。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嘛。’ 高启林跟陈若怜不一样，也跟李家明不同，因为他从来没有打算离开村子的念头。 陈慕名从学校回到家里的时候，从家人的口中接获高启林过世的消息，丢下书包急急忙忙的跑到高启林家时，赫然发现屋子前面挂满了白色的布帘，俨然就是一副办丧事的模样。 好不容易分开人群走进高启林家的客厅，才发现屋子里面挤满了穿着深色丧服的村民。陈慕名在廊缘前面四处张望，看到并肩坐在屋内一角的高琳馨和高启义。打声招呼之后，两人抬起头来，陈慕名这才朝着两人走去。 “启义，我——” 坐在地上抬头看着陈慕名的高启义哭得两眼发红，一旁的高琳馨也难掩伤心的神情，眼前的景象顿时让陈慕名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种场合有这种场合应该说的话，偏偏陈慕名就是说不出口。 “我……我被吓了一大跳呢。” 高启义点点头，继续保持沉默，这让陈慕名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才好。就在陈慕名手足无措、原地发窘的时候，高琳馨抬起头来朝着他的身后看了一眼。陈慕名转过头去，发现原来是李家明出现了。 走过来的李家明直接站在陈慕名的身旁，脸上的表情似乎带着几分怒意。他看着坐在地上的高琳馨和高启义，完全无视于陈慕名的存在。 ‘这家伙不知道会说些什么，’陈慕名心想。然而李家明却什么话也没说，一直低头瞪着高琳馨和高启义。过了几秒钟之后，才勉强挤出一句话。 “……高启林那家伙呢” 高启义指了指卧室的方向。李家明点点头，丢下陈慕名朝着走廊走去。 “那家伙是有毛病吧” 陈慕名忍不住骂了一声，高琳馨和高启义依然无语。 李家明站在起居室的门口，凝视着平放在房间里面的漆木棺椁。看来母亲写的字条并不是玩笑，当他顶着夜色赶到高启林家时，白色的布帘和灯笼顿时让他的五脏六腑都被揪了起来，如今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自己最知心的人背叛了一样。当初看到字条的时候，李家明衷心希望这不是真的，但如今的他却深深体会到这个世界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期望而有所改变，这种全新的体会让他感到无力。不论经历了多少次，李家明还是觉得恶心想吐。 发现李家明站在棺木前面发呆，高伟强睁着泛红的眼睛跟他打了声招呼。 “……叔叔，可以让我见高启林最后一面吗” 高伟点点头。棺木的上盖大大的开着，高启林的遗体穿着一套非常整齐的休闲装，脸上覆盖着一张白布。高伟伸出颤巍巍的双手慢慢的掀开白布，仿佛害怕碰坏了什么东西似的。 白布下面的脸孔的确是高启林没错。看到昔日朋友的面孔，李家明顿时感到有点反胃，在还没看到高启林的遗容之前，李家明还是衷心盼望这只是个无心的错误。 李家明直盯着高启林的遗容，过了好一阵子之后才抬起头来。这时手中拿着白布的高伟也看着棺木中的高启林，仿佛在寻找什么似的。 “……这只是高启林的空壳。” 高伟愣了一下，随即转过头来看着身旁的李家明。 “不知道真正的高启林去哪里了，他的灵魂不在这里。” “嗯……” “如果知道他在哪里就好了。” “没错。” 高伟点点头。这时李家明转过身来向高伟深深一鞠躬。 “叔叔，对不起。我不知道这种场合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高伟又点点头。 “我只知道现在心里很难过，不过我想高伟叔叔您的心情一定比我更难过才对。” “嗯……没错，真的很难过。难过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也难过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 “……我也是。”， 陈慕名打算进入起居室的时候，刚好碰到从里面出来的李家明。李家明的神情依然带着几丝怒意，似乎没有哭过的样子，不过陈慕名就不行了。周围的景象让陈慕名意识到高启林确实已经死了的事实，一看到躺在棺木中的高启林，眼泪更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高启林就像陈慕名的哥哥一样，而且跟自己的亲生大哥比较起来，陈慕名还觉得高启林更有哥哥的样子。然而老天爷却狠心的夺走了高启林，就像当年夺走了自己的母亲，只留下陈慕名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棺木中的高启林让陈慕名深切的体认到自己永远失去了一位大哥，一想起高启林生前的种种，陈慕名顿时抱着棺木号啕大哭了起来。 高伟拍拍陈慕名的肩膀，苏洁仪也试着安慰陈慕名，然而两人最后也跟着哭了出来。一想到大家都失去了至亲至爱的人，这份共同的悲伤更是让三人的泪水如决堤一般倾泻而下。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水走出卧室，李家明依然不发一语的坐在地上。看到他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陈慕名的心中顿时燃起一把怒火。 “……没想到你居然连一滴眼泪也没有。” 直到接近午夜时分，陈慕名才好不容易打破沉默。老实说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然而就这样离开高伟家似乎有点良心不安。于是陈慕名和李家明只好跟高琳馨和高启义四人呆坐在房间一角默默无语。奈不住寂寞的陈慕名有时会小声的诉说他对高启林的片段回忆，说着说着眼泪又会夺眶而出，连高琳馨和高启义都不由得掩面而泣。之后治丧办的人逐渐离去，偌大的房间里面只剩下他们四人。然而这段时间李家明非但没哭过，甚至连参与其他三人回忆高启林的谈话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