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无碍
陆尧已经近了赵酴未的身，小公子手一滑，陆尧正好接住赵酴未怀里滑落的昏睡少女，低声道：“小姐……” “她是中了迷香，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还有她手上有伤，你小心些……”赵酴未放手，把随身的剑抽出插于土中。小公子扶住剑柄，浑身颤抖着，嘴唇发了乌。 陆尧小心翼翼地抱住陆蔷薇，单手测了测她的脉搏，陆家主的身体情况还算好。只是这手上包裹得这么厚，是受伤了但不论如何，无大碍就好。陆尧松了口气，再抬头，发现了赵酴未的异状：“我说……你怎么了” “我无妨……”赵酴未勉强用剑身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此时薛月洺已经奔过来抬起赵酴未的胳膊仔细打量。 光是手臂上的伤口就有十余个，怎么会无妨!月洺目光缩紧，手指抚过赵酴未的伤口。那些伤口的皮都已经翻开，呈现了乌紫色。若不是赵酴未苍白的面色，混着这黑衣，月洺根本无法看出他受了伤。 “你先坐下。我问你你这伤口，是被什么挂伤的刀刃暗器带勾的竹箭”薛月洺打开药包袱，唤陈蕃来搭把手。 赵酴未缓了两口气，抽回剑坐下：“藤蔓。” “什么藤蔓” “山间藤蔓……” 薛月洺冷下声来：“倒是什么山间藤蔓，既有钩爪能伤你，又是带着毒性。” “莫要思量这么清楚，喏……”赵酴未抬起胳膊，“你将这毒除去了，我自是包扎一下不就好了。” “赵哥哥，你怎般就不多关心下自己的身体。”听赵酴未这般敷衍回答，薛月洺手一抖，用药的力道故意增大了一点。赵酴未手臂一抖，只是蹙眉，没多做他言。 陈蕃默不作声，看这边情况还好，就又观察另一边形式。 陆尧还是抱着陆蔷薇，茫然不错，他左看右看，不知从何治好陆蔷薇。 “陆姑娘手上有伤，我先给她上药，上药后，你先把她移到那边去吧。”陈蕃冷静地看着陆尧，指了指那堆公子哥围着的地方，“那里舒坦些，让陆姑娘过去睡安稳。” 陆尧的手紧了一紧，茫然道：“她真的只是睡过去了吗” 陈蕃不点头不摇头，默了一会儿，道：“若陆公子信得过我和小姐。” “自然信得过。”陆尧起身抱起陆蔷薇。这两人应是这队伍中唯有的能通医术之人吧，就算是信不过，也得信一次。 清洗过伤口，再包扎好，陈蕃做了个行的姿势，让陆尧起步走。 陆尧长舒气，他从未见过陆蔷薇昏睡过去时的神态，这神态，难得地失了她时而严肃或傻乎乎的样子。 她这模样，看上去，倒是更自在了。陆尧又深吸了口气，他的手是在颤抖，可他拼命地要抱得更稳。白衣公子一步一步慢地向那群公子哥们移去，而那群公子哥看得呆了，一个二个丧气般垂头。 “那陆家姑娘不会真的……” “呸，说什么瞎话……” 人群中，还是有窃窃私语。陆尧失了挑刺的心，一步一步认真走。怀中少女是向下滑了些，他用力向上托了托再抱稳。 “家主你又重了。”陆尧叹气，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他就是想要说出来。 将包袱里的硬质物品取出，铁牛战过来搭把手，帮着陆尧将陆蔷薇放下，以包袱作枕头。 与刚才见到赵酴未的地方相比，大家聚集的地方土质要柔软一些。陆尧能感受到，却无法解释这么近距离的环境差异。 “陆公子，先过来一趟可好。” 陆尧刚放下陆蔷薇，还没来得及再多看上两眼，另一边上药的赵薛二人就搞定好了一切。薛月洺抱着药包袱走来，面带愠色，说话的正是她。而赵酴未不知隐到了何处，想来他衣裳破损多处，现在大概是换衣裳去了。 薛月洺在不远处驻足，离聚在一团的公子哥们有一定距离，或许是不想让交谈的语言被他人听到。陆尧走过去：“薛姑娘可有高见” “高见”薛月洺托腮深沉道，“并没有……” 陆尧不解：“那姑娘叫我过来是为何” 陆蔷薇的身体情况还不明了，现在他是离开那人一步都不行。 “刚刚陈蕃对我道，说是见过这样的病症，知道陆姑娘中的是什么毒。”薛月洺摇摇头，“我小师弟说，这毒不能算做毒，只能算作一迷香。” 迷香陆尧道：“那岂不是……迷香药力尽了，家主就能醒来。” 小姑娘舔舔嘴角继续道：“这……这我并不清楚，只是那香甚是诡异，那是能让人唤醒心魔的迷香。” “心魔……” “陈蕃说，若是入了心魔之境而无法走出，那么这香便会真真正正地变成一味毒药。那毒药，会让梦中之人在绝望中另产生幻觉，幻觉中可带温馨，而那一份温馨便足以让中毒者沉湎在那梦境中，最后死去。这香，名为醉梦香。” 心魔，沉湎梦中，死去……陆尧的双手开始颤抖，面色从强装的冷静到无法抑制的恐惧。 “但我想，陆姑娘还这么年轻，应该没有什么可以称之为心魔的事情吧，想必这香作用尽了陆姑娘就能……”薛月洺咬唇不确信道。 “不行，还有其他办法吗”陆尧右手压住左手手臂，他的左手开始冒汗，不受控制地抬起，又放下，“还有其他办法吗” 陆尧的声音变低，他埋头，目光止不住瞥向陆蔷薇：“薛姑娘，还有其他办法吗” “其他办法，那就唯有解药了。”薛月洺看呆了他的模样，咋舌道：“我们没有解药……所……所以……” “所以什么……”陆尧的肩膀松了下去，他站不直，盯着足下一根泛黄的草叶看。 苏修在远处看到这边景象，眉宇间露出温和的哀伤。 小姑娘捏紧衣袖，捉摸不透陆尧的这反应，难道那位陆姑娘真的有过能烙为心魔的经历 陆蔷薇安安静静地歇息在不远处，粉衣姑娘的嘴角微微上扬，根本看不出是入了心魔的模样，但，也或许早已坠入了心魔所设的深渊，步入了那沉醉的梦中。 “她不会有事的。不会的。”知道薛月洺也没辙了，陆尧转头走，一遍靠近粉衣服娘，一边自言自语道。小姑娘抬手颤了颤，不知该劝说什么。 “你说的对，她不会有事。” 静默的男声从前处传来，陆尧低着头走，看到了陆蔷薇在微风下微微飘动的袖角，袖角上正有白色暗纹，如同一只翩翩飞的蝴蝶，抖动翅膀，却飞不起来。 陆尧的脑中卡了一下，又看到一只白的手黑的袖口缓缓抚过那袖角，抓住，塞回陆蔷薇手下。 黑衣的少年蹲坐在粉衣姑娘的旁边，手中摇摇一水壶。赵酴未先是看了看陆蔷薇，又看向陆尧：“你放心吧，我救的人，都会没事的。” “你怎可确定你刚刚不是还慌乱地喊救人吗”陆尧不信。 赵酴未闭眸，冷的脸是泛起一抹笑：“刚才不确定，现在却是确信了。” 怎么个确信……陆尧凑过去要听赵酴未说个清楚，谁知，在他本还等着赵酴未说下一句话的时候。那黑衣少年就伸出手，纤长的手指画了个圈，轻轻地敲了敲陆蔷薇额头。 就像是对着情人的额头，那微微玩趣戏弄的神态。 “……”陆尧被这个动作怔住了。赵酴未的手自在地敲了两下，又呆滞地顿在空中。黑衣少年自己也睁大了眼，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做这个动作出来。 那种熟悉，漫过赵酴未的脑海。 “……”就在两人出神时，陆蔷薇的眼眸微微动了起来，她费力地将手抬起来，移至自己眸前，慵懒地揉了揉。 醒了真的醒了陆尧难掩惊喜。而赵酴未收回手来，不想多做解释，他低头看着自己手。 陆蔷薇揉揉眼，再揉揉眼，动作停了停，两臂挑了个舒适的姿势打开。是伸了个懒腰。她坐直起来，眼皮半耷拉着。缓口气，闭眼，再睁开。 “唉陆尧你怎么哭了” 陆蔷薇醒来了。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眼角泛泪的陆尧。粉衣姑娘惊讶地大叫，完全跟没事时一个样。陆尧看了一会儿，抬起手来揉揉眼，睁开眼，再揉揉眼。 陆蔷薇觉得看着心烦，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别揉了，你又想抵赖吧，但是再揉也挡不住你刚刚哭了的事实。” 陆尧颤声道：“我……小姐你……” “我怎么” 陆蔷薇奇怪地打量着陆尧，却见他眸中又泛起水光。这么个可怜模样，难道在她睡过去的时候，这男人遭受了什么打击不可愈合的伤害 罢了，罢了。这个样子，多劝劝就好……姑娘想了想，动动唇舌正欲安慰下那男人，白衣公子就扑了过来，蹲下身一把将坐在地上的女子揽入怀中，抱得紧紧。 面前的男人就如一只暖犬扑了上来，陆蔷薇眼皮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