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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窗花剪影,丽影绰约,燕小宛懒懒地斜倚在窗前,眺望着天边渐渐沉没的那一缕残阳,“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她不禁幽幽叹了一声,日复一日,宫里的日子,乏味漫长,竟有种今夕不知何夕的感觉,若不是时节变迁,宫里每人都替换上了春衣,提醒着她,时间正在流转着,她还误以为现在还是刚被送进宫的那会。

    一个身影闪了进来,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一件外衣,轻步上前,替她在身上搭了件外衣,柔声道:“现在正是雨水泛滥之时,咋暖还寒的,最是容易受凉,你还开了窗在这吹风,就不怕受凉?”

    她回首看了他一眼,淡然一笑:“不过是一会儿,况且今日天气好,想来不会有什么,陛下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她的笑,如沐春风,两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如盛放的桃花般,温暖着人心。”

    皇帝看着她,只觉她鬓发间幽香馥郁,随着空气隐隐飘到了他的鼻端,适才积压在心里的愁绪,一挥而散,微微笑道:“今日需要处理的政务不多,处理完了,见着时日尚早,便想着早些过来看看你,不想,我这一来,便听得你连连哀叹的声音,可是有什么心事,说来我听听,看看我可能替你分忧一二?”

    她笑:“小宛并没有什么烦心事,不过是看着斜阳余晖一日又一日的落下去,又升了上起来,想到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虚度,心下一时感怀,便哀叹了几声罢了。”

    听了她的回话,他心下一紧,敛去了脸上的笑容,口感微微生涩,问:“你…可是后悔了当日的决定。”

    她抬头看着皇帝,只见他正目光灼灼地凝望着自己,眼中满是深意,她思绪闪过,忆起了自己刚刚所说的话,心下顿生悔意,眼前的这一位男子,拥有着天底下最高的权力,此刻看着她的眼神却满是挚诚至深,似乎是似曾相识,心中刹那悸动,眼中已是慢慢地被那泪水浸透,念及往后的漫漫岁月,对着他的眼睛,低声答:“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皇帝看她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下懊悔,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低声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到了现在还在质疑你对我的感情!”

    一个手里掌握着天下千千万万人生死的君主,竟然这样轻易地向自己道歉,心下一时感动,微微笑了起来,道:“没关系,那也是因为陛下心里看重小宛,在乎小宛,紧张小宛,所以才会如此在意小宛心中所想,小宛其实心里很高兴。”

    皇帝听得她如此说,原先存在心里的那一丝忧虑终是消耗殆尽,手上轻抚着她的发梢,柔声道:“是,从第一次见了你,我的心里便有了你,我心里在乎你,紧张你,怕你流泪,怕你伤心,更怕…你再也不愿见我。”

    听得他如此低声下气地对自己说话,刚才已经隐退的泪水,又慢慢地浸透了自己的眼眶,缓缓道:“这一生小宛都不会离开陛下,但,如若有一天陛下厌烦了小宛,不愿再见到小宛,到时候小宛定不会再出现在陛下的面前,惹陛下心烦。”

    皇帝听了她的这一番话,眉头紧蹙,眉心渐渐地便拧成了一个川字,看着她异常认真地说:“好好的,怎么说这样的话,你放心,这一辈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厌烦你,更不会让你离开了我,拉起她的手,缓缓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我们的将来还长久着呢?”

    看着他笃定的眼神,眼中满是柔情,话语中是挚诚至深,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再一次悸动,心里原还残存的万千思绪,在这一刻也可皆尽抛弃,轻声回道:“小宛相信陛下。”

    皇帝原先蹙着的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来,唇边微微地露出了一丝笑意,柔声道:“你放心,咱们的日子定会长长久久的一直走下去,直到老去、死去。”转首看见旁边的绣架上绣着两只水鸭似的鸳鸯,原本还满是温柔深情的脸上,竟慢慢地变得滑稽了起来,一时没忍住,竟笑出了声来。”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对跟水鸭似的鸳鸯豁然映入了眼帘,这才想起,适才让小翠教自己做的绣品,一时竟忘了让她们给收了起来,一下子脸上便已是guntang的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处,急忙取过东西来将那不堪入目的绣品遮盖住,低声道:“从小我对女红便是不甚精通,今日也是一时兴起,便让小翠教我学来解闷。”

    皇帝看着她满脸飞红,心底不知为何泛起一丝酸楚,道:“不精通便不精通,如今这宫里并不缺绣娘,想要绣什么,让她们帮着做就是,不过,只要是你亲手所绣,不管是好看还是不好看,我都一样喜欢,那你可愿给我亲手做一件东西?”

    她低声嗯了一声:“小宛尽力而为,不知陛下希望小宛做些什么样的东西。”

    皇帝道:“无论是什么,只要是你做的,我都会爱若珍宝。”

    两人坐在两窗边,就这样相偎了许久,皇帝道:“待过些日子,我带你出宫去走一趟,一来,可以去散散心,二来,你也可以见见外面的人与事。”

    她粲然一笑,道:“好,陛下在哪儿,小宛便在哪儿?”

    皇帝看着她的笑脸,心里更是高兴,那明亮的眼睛,在滟滟的烛火映照下,更显明亮晶莹,仿若一潭清澈见底的湖水,一时间,竟再也无法移开了目光去。

    忽闻外面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不过却是一下子又消了下去,只听小翠压低着声音训诉宫人,又听不太真切,只隐隐听闻几个字,皇帝剑眉微蹙,向侯在殿内的张三德道:“你去瞧瞧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张三德应诺一声,便匆匆跑了出去,不多会便见小翠尾随着他一块走了进来,燕小宛心下疑惑,便问:“小翠,刚才外边为何这般吵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翠回道:“回主子的话,并…并没什么事,只是今晨听主子您说想将几盆花卉挪个位置,奴才见着有时间便让他们一起帮着挪了几个花盆的位置,所以才弄出了些声响,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燕小宛看她眼神闪烁,说话吞吞吐吐的,完全不似平常那般回答干净利落,心下更是疑惑:“是吗?”

    小翠僵硬地点了点头,道:“是,奴才没有必要欺瞒主子。”

    看着她这个样子,燕小宛心里更是断定了她定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只淡淡道:“没有就好,若有什么事,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毕竟如今你是我身边我最信任的人,我并不希望你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缓缓地转过头去,不再看她,向她挥了挥手,道:“没什么事,那你就先下去吧?”

    小翠看着她眼中对自己流露出了失望,关怀、悲痛、悲伤,那样复杂的表情是她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从未见到过的,心下似被人狠狠抽了几巴掌那般悸痛,几经挣扎,终是决定了对她说出实情,她为难地看了眼皇帝和屋内的众人人。

    皇帝已然明白了个中必有隐情,便向张三德微昂了下头,张三德会意,向众人打了个喑号,众人便悉数退了出去,只余他们四人留一下,燕小宛道:“好了,现在也没有了旁人,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说出来,有陛下在,他定会替你做主的?”

    只见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布条人偶,双手奉了出来,泣声道:“主子,小翠知道错了,小翠不该欺瞒主子,这是小翠刚刚在挪那花卉时发现的东西,也不知道是谁放在的那里,可是,小翠知道宫里是明令禁止实施巫蛊之术的,小翠怕这东西会祸及主子,想着自个偷偷将它处理掉,那样就会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了,主子您也不会因此而受到牵连了。”

    皇帝听了她的话,看了张三德一眼,张三德忙上前去将那布条人偶接了过来奉与皇帝,看着那人条布偶上写着的生辰八字,脑上青胫直跳,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清冽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布条人偶,一动不动,看着他那清冽的目光,张三德和小翠心里陡然升起了一阵寒意,忙低下了头去。

    看他许久都未有动作,只看着那布条人偶缄默不语,她缓缓地跪了下去,轻声道:“小宛以自己的性命作担保,这个东西在这之前,小宛从未见到过。”

    皇帝看着她那清澈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仿若一湖清澈透亮的湖水,心底不知为何又一丝酸楚泛了起来,伸手将她扶起,轻声道:“你别慌,我相信你不会做这样的事,你更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我答应过你,不会因为旁人的栽赃陷害,言语污蔑,而去恼你、怒你、疑你,我一定会做到。”

    她抬头看着他,那一双剑眉明亮有神,明皇色的束冠束在发中,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梢,明皇色的衣袖在她的眼中起了又落,落了又起,这样挚诚至深的一段话,让人毫无半点招架之力,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皇帝话锋一转,语调已然变得凛冽:“但是,既然她们都敢算计到了你的头上,那就得为自己所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朕定会将那幕后黑手揪了出来,好给你一个清净无忧的日子。”

    她心底是一阵难以言喻的痛楚,在这后宫里想要清净无忧地活着,那根本就是白日做梦,除非她像怡妃那样远离了圣宠,可是……,抬头看了眼皇帝,眼神慢慢地暗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