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生得轮回苦,大漠有飞黄。
“噗通!”又一声水响,一个和田玉酒瓶汩汩有声的沉入水底。 “老牛倌!速来助我!”一剑眉星目的男子在半空突兀的大喊。身形急速下降,周身明黄暗淡,所御剑气也摇摇欲坠。 护体的庚金剑气在呼喊后,快速消退,rou眼能辨。一袭青衿,血迹斑驳。 星月下,衣衫褴褛,迎风疾落。 大唐诗剑仙李白。但问中土三教,谁曾见斯人,狼狈如此! 只在天际一丝破空响时,那紫衣王侯的星眸已然凌厉的扫向李白来处。待那一声老牛倌喊出,紫衣王侯一丝蔑笑和着酒,一起溢出嘴角。眼里,却满是释怀的神色,在星月下,尤其清晰。 “小辈竟柔弱至此,真让本王为你汗颜!”嘴里出言讽刺,身形却是一点没慢。紫衣王侯足尖在悬停的水面,只轻轻一点,竟是负袖弹射而起。速度之快,在星空下划出一弯诡异而艳丽的紫色残影。 诗剑仙身后堪堪数丈距离,一群暴烈而汹涌的气机,直直逼近。滚滚吐蕃佛号,震耳欲聋,还间杂着篆字符文。正是央吉大喇嘛率着药王山一众弟子,全力以赴的在追杀。 不知诗剑仙究竟做下了多大功果,直惹得吐蕃镇国两宗,舍命相逐。 说时迟,那时快。紫色残影电闪而至,堪堪拦在诗剑仙身后。“不动如山!”漫天紫气随着一声断喝,如天河流瀑,沧海横分,雄雄涌起。气机萧杀,隐隐有金戈铁马之声。 央吉和药王山一众人等,在如此排山倒海的气机生出那一刻,便知不妙。奈何收势不住,众多法器神通一经接触,便被那如真山磐石的紫气,震的气机翻腾,叫苦不迭。但紫气却无半分减弱消散,更无些许声响发出。直当是扁舟入海,片云撞山。 如此强横的兵家防御神通,非是兵家高人而何,一经交手便知。中土诸宗,对此神通或有不知,但吐蕃和西域北疆诸门高人,那是非常清楚的,甚至可以说带着久违的惊悸。 “莫青红!” “都住手!” 央吉努力稳住心神气机,大喝着止住众人。只在几个呼吸间,诗剑仙终于稳稳落在尘埃,脸上带着释怀和一丝玩味的蔑笑。全然忘了,满身伤痕的隐隐痛意。 那被喊作莫青红的紫衣王侯,不御片缕,却凛然浮在半空。只是冷冷捋了下鬓边一绺华发,仰头看向一天星月,竟不做任何回应。 似是奔逐良久的气力不支,央吉和药王山一众人等,默契的收了法力,颓然落在地上。 那莫青红也似乎有着同等的默契,随着众人一起落下,依旧是索然无味的一言不发,星眸一垂,如视无物的一扫而过。 尘埃落定,有片刻的死寂,随着各种杂乱的气机消散而生。 “九牧之王,因何为一区区小辈,踏出大漠,欺我吐蕃,扰我大昭寺正事?”又是央吉大师当先自报家门,语气虽是刻意压抑的缓和,眼神中却有真真的顾忌和一丝敬畏。本就汉语生硬,竟是把诘问,说出了求教的感觉。 “无他,扰了本王酒兴。”惜字如金,也孤傲如此!唯有那眉头一展,冷峻的脸上,这才有了些许神情点缀。 “无理!” “欺人太甚!” 药王山后辈中,依照往日脾性,大声喝骂! 央吉方要出言呵斥,话未出口,数道紫色残影暴起。只听砰砰砰数声,那几个出言不逊者便横飞而出。 而那莫青红只是身形有一瞬的恍然,便如从来未动一般,立在了原处。 快!霸道! 就是央吉,都只是感受到气机的微微收发,莫说阻止,连招式可能都没有看清。 一丝冷汗,几缕寒意,随着横飞的几人噗噗惨叫的落地,生在众人额前背后。场面上,终于又短暂恢复了死寂。 “你!?”央吉憋了半天,只吐出一个字,不甘而惊惧。终于认清形式的众人,齐齐膛目结舌的望向央吉。再无一丝,积年累月居高临下的气势。 气氛死寂而尴尬,几乎无法收场。 央吉指尖轻结法印,索性把经轮法器收入怀中。似是打破尴尬,却是在像示人和解一般,彻底放弃了出手可能。 做完这微妙的动作,央吉双手合十,终于有了高僧的模样,缓缓的再次开口。 “九牧王横绝大漠,卫道兵家,年岁悠长,向来不与西域事务。我吐蕃也尊摄世佛法旨,从未有丝毫冒犯。” “今日此人不顾两国邦谊,劫我宗恶徒神兽,生事在先。国法佛旨明命,必将此人拿去红宫,以还我宗国体面。央吉虽拙劣后辈,亦不敢因九牧王之由,就此作罢,腆私废公。只请九牧王持九城向来本心,勿生嫌隙。” “小僧亦当因九牧王钧意,好自回报,让我宗厚施情面。不知如何?” 央吉一番雄论,却也不卑不吭,在实力面前,也是变的斯文些许。 “哼!”九牧王闻言,并不作答,只是一声轻哼。 央吉脸上正讪讪的挂不住,九牧王终于踏前一步,拂袖而立,开了金口。 “此子,本王之旧友。念汝小辈虽是番人,却也知我华夏之礼,便不究尔等欺凌之过。” “只此放尔等归去,勿要再生事端!莫再呶呶不休,但将本王托出,料那老喇嘛也无甚分说。不知如何?!” 片言之语,不但交代了必保诗剑仙之意,竟然连过错也一并推诿而出。话说完,神情又冰冷了起来,眼角眉间的不屑,让霸气的气机张扬而自然。 此言一出,央吉本就讪讪的脸上,瞬间涨得通红。 国门之前,加上如此的公然欺凌压制,央吉挣扎片刻,终究还是挂不住了。大喝道: “我教虽偏立西陲,却也教化十数国,九牧王公然挑衅我密宗根本之事,便是今日不从,又待怎样?!” 话音刚落,嗡然一声,金刚经轮已然飞在手中,颇有些拼死卫道的样子。 九牧王看央吉这般动作,玩味一笑道: “那就,杀一场!” 杀字方带着一丝酒气吐出,一柄血迹斑驳的沉沙铁剑,就不知从何处飞在手中。无一丝气机,却有一股狰狞妖冶的腥气,飘逸于剑身,与他玩味的笑容甚是格格不入。 一直如临大敌的吐蕃众人,见央吉如此,都似下定决心一般,皆有鱼死网破的神情。 已在九牧王背后,默默注视众人良久的诗剑仙,见此情景,竟然是一副好笑且又期待的神情。连喘息许久的气息,都似乎平缓的很多。却没有一丝出手的迹象,无动于衷的,像个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