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夕山如初梦，人世无归程
重华将手伸在水中哗啦了半天，确也没什么不适发生。看着悠然踱来池边饮水的丹鹤，涂山羽缓缓舒了口气，提着的心这才放下。兴致勃然的在木池边走走停停，时而抚弄着不知名的花花草草。离得越近，重华越感觉池底那一层似乎浮动的白色，越像烟雾，心里充满了好奇。 人间奇景，重华驰目浮云桑顶，心生无限的喜爱。能够结庐在此，当可胜似清修。重华心里，隐然有了想住在这里的打算。毕竟和涂山羽住在山洞，清醒的他是断然做不到的。 重华和涂山羽就这样，信步在木池边已徘徊了半天。涂山羽突然问到：“公子，你饿不饿，我去找点吃的来。”重华抚摸了一下肚子，颇有点不好意思的说：“确实有点饿了，那就辛苦你了。” “好，我去去就来。”话音刚落，便自树丛间飘然而下。重华反身拿下了自出山洞时，就又背在身上的烂铁剑。重华想试试，斫些浮云桑的枝叶，赶在日暮前，搭一个简单的栖身处。 拿出蓝布里的烂铁剑，重华却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那个跛子李道长是李仙宗吗？这烂铁一样的剑是钦天剑？它是把什么样的剑？李道长为什么把它轻描淡写的送给了自己？可惜，想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来，索性甩甩脑袋，不想了。 举起剑，刚想先砍一些青嫩的枝条，又停了下来。心里想到：这是青丘神树，又是涂山羽的远祖所种。还是等她回来问下意见吧，不要唐突了才好。 想到涂山羽的远祖女娇，重华内心又是一阵波澜。涂山女娇，这个不过在几部书上轻描淡写带过的奇女子，竟然藏着如此深刻的秘密。如非亲历，谁人肯信，想也不敢想的。不知道这茫茫人世，还藏着多少惊世的隐秘，等着有缘人追寻。 想着这数日间的生死惊险和神奇经历，以及因祸得福的眼前景和涂山羽，重华顿生万般感慨。 “公子，吃的好了。”飘然而上的涂山羽，一声轻唤，打断了重华的沉思。话音才落，涂山羽白衣若雪，翩然而至。两只纤纤玉手，一手持着青竹横串了烤的焦黄的野兔，还滴着喷香的油脂。另一只手拿着一段碧绿的竹筒，里面装的是清澈凌冽的山泉。倒真是细心的女子，似乎异类修行，对杀生并没有什么在意的。 人未到，微风倒把香味先送了过来，夹杂着涂山羽身上那特有的淡淡兰香。不过此时，重华对这只野兔的味道，似乎更感兴趣。 涂山羽把兔rou递到重华面前，一副期待品鉴的神色。重华倒也没有了客套，信手拿起，撕咬了一大口。外焦里嫩的兔rou，混合着一股草木特有的佐料香气，在唇齿间瞬时弥漫开来，饱满了口舌所有的味觉。 “好香！”重华含糊不清的赞叹道，草草咽下，就又是啃下了一大口。 “终于吃到带盐的了。”重华开心的喊着。涂山羽看着狼吞虎咽的重华，一阵忍俊不禁。 “慢点吃，公子。咸味是因为我放了五倍子。”涂山羽得意的回道。重华忽然好似想起了什么，忙住了口。 “羽儿，你分去一些，我吃不得这么多的。”重华面露愧色，尴尬的说道，终于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 “我现在已经不吃这些了，公子。就是为你准备的。”涂山羽笑意盈盈的解释着。原来还丹一转，不说不食人间烟火，辟谷倒是常事了。偶尔用食，也是黄精茯苓，灵芝甘草之类的药材。 重华神情间稍稍闪过一丝迷惑，便又瞬间释然的笑了起来，轻轻点了点头，又开始了大吃大嚼。 重华把吃的跟标本一样的骨架随手扔出，端起了涂山羽递过来的山泉一阵好喝，这才满足般的停了下来。 ”羽儿，我想在树顶结庐，居住几日，参悟下你们的《秙山经》。可以吗？“重华征询般的看向涂山羽。 “当然可以啊，可是这树上枝干虽然宽阔结实，只是没有那么多材料。公子执意要在此，我去给寻一些材料来。”涂山羽不假思索的说道。显然，没想过要砍这棵浮云桑的枝叶。 重华心里一阵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唐突而为，这浮云桑在涂山羽心里，有着不寻常的地位。其实这浮云桑上，枝干纵横十几里，主干树枝甚至有里许粗细，好像一个道路错落的小城一般。莫说结一所小草庐，就是布下几个小村镇也是绰绰有余了。 “可是，这里我也不曾居住，不知道是否安全。”涂山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略一沉吟，又担心的说了一句。 “没事的，羽儿。住在洞里既打扰你修行，又起居诸多不便。我决定住在这里了，你不用担心的。”说着，还挥了下手里的烂铁剑。 “好。。。羽儿明白。”听到重华的一句不便，涂山羽终于明白了什么，美丽的脸颊，瞬间微红。忙径直转身，去帮重华寻找搭建的草木。 夕阳斜照，谷中已然暮霭沉沉了，毕竟是山底深处。草庐终是搭好了，粗壮毛竹的框架上，铺满了松竹叶和春草。有几丈方圆的样子，还开了扇不小的窗户，室内泛着草木的芬芳。在涂山羽的帮助下，真不算是难事。不仅为重华寻来了一个青石床，还圈了一个小火塘，用来抵御春夜的潮寒。 看着隐隐在望的夕阳，重华突然有了想去山顶一观落日的想法。涂山羽当然应允，施法飘然直上几千米的顶峰。 夕阳残照，晚霞如血。凭目而去，万壑烟霞，苍茫群山，真人间仙境也。高风净爽，白云生于足下。落在崖端的两人，衣袂翩然，宛如仙家璧人。重华逸兴满怀，直想凭风长啸。就是涂山羽那绝美的面容上，也是浅浅的沉醉。想是常常栖息洞府，从来不曾这般随心观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