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沉魇之九死一生
无尽昏暗的天幕仿佛一只猛兽一般张开血盆大口将一切尽数湮没。 “轰隆隆”! 蓦然,一道闪电仿佛将这片苍茫狠狠撕裂,一点点毛毛雨丝凌空瓢降。 “沙沙”! 漫无边际的静谧峡谷内,狂风肆虐,一道身影独自潜行…… 呜呜--呜呜--呜呜…… 突然 只听前方不远处,掺杂着寒风的呼啸声,一阵若有若无的哭泣声传来,那道身影骤然停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缓缓向前移动,在一块岩石壁旁停下脚步半蹲,两手扶在岩壁悄悄探出头观望,却见在大概六丈处,隐约蹲坐着一名倾国倾城的少女。 女子粉面朱唇,一袭大红色裙袄,将她那弱柳扶风的身材紧紧包裹。 水墨色的盘发上插满诸多鎏黄色簪钗,一双修长白皙的小手遮捂着那对秋水如蕴的盈目,此刻却是闷头一阵大哭。 就在这须臾间,女子的泣声却是越哭越响,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任问修微微咽了下口水,往口袋一摸,一条碧绿色的手绢出现在手心,手绢上绣着一朵粉红色的八叶彩莲,壮起胆向着女子慢慢走进。 “这位姑娘,你没事吧,为何流落荒郊野外,独自在此哭泣?”说着将手绢轻轻递出。 女子接过手绢轻轻擦拭眼角的泪离世,只留我与爹爹相依为命,我父女二人以街头卖艺为生,邻村的张大官人看我二人在外水,随后缓缓抬头眨巴着望着任问修,道:“公子,小女子碧蓉,娘亲从生下我时,就早早打拼不易便接去他家府邸作下人使唤,答应每个月给我二人月奉伍两足银用以维持生活”。 “那张大官人想必也是热心肠,否则也不会救济你们父女,既然如此,姑娘又何以孤身沦落至此,对了,你爸爸呢?”任问修满脸困惑。 “公子有所不知,张大官人虽待我父女如自家亲人一般,只是大官人府内尚有一子名轩,那好色徒明明妻妾成群,偏偏欲求不满,还想打小女子主意,故就向我爹提亲,答应休掉所有妻妾,立蓉儿为正室”。 轰隆隆! 雷音澎湃,似乎连苍天都为之深感不懑。 只听那女子带着哭腔继续叙述道:“我爹也知那厮不安好心,当时便拒绝此事,哪料到他会因此怀恨在心,在每月的月奉上动手脚,每个月少给了伍拾纹币,刚开始也发现,只是时间才长也才发现每个月的生活花销不够,本来还以为是我们自己花费太大,最后仔细算算才发现不对”。 “你们为何不向张大官人反映这件事呢”,任问修对此感到非常不解。 其实也不怪他,少女所生活的时代和他的完全大相径庭。 对于他来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概念早已深入骨髓,谁都没有低或高人一等,但对于少女来说,封建等级的高低贵贱显得尤为重要。 “我们怎么敢去反映,子之误,父之过,张大官人有恩于我们父女,我们岂能变相责怪于大官人,所以我们便偷偷再去街头卖艺,来补贴家用,哪知这厮依旧不依不饶,竟然派人去砸我们的场子,可怜小女子不过区区一介女流,不能为家里分担也就罢,反而平白招惹横祸,爹爹也在那时不幸丧生,呜呜--”。 话到这儿,女子又忍不住抽泣,卷起手绢,轻轻搽去脸上的泪滴水儿。 也不知道拿来的胆子,任问修竟然欲伸手去拍拍那女子的肩膀,却是突然扑了个空,这大大超出他的意料之外。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啊”,任问修心中顿时响起惊涛骇浪,他大声狂喝:“碧蓉姑娘,碧蓉姑娘,你在哪儿”。 “小公子,小公子,我在这儿呀,小公子这是怎么了”,少女依旧神色自若。 “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为啥我就碰不到你,还有你怎么没有影子”,任问修低头瞅了瞅少女脚跟,只觉得自己浑身虚汗淋漓,甚至还可以隐约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跳动。 “我是蓉儿呀,公子这是做什么,莫非连你也不要蓉儿了,呜呼--我怎么这般苦命啊”,少女眼角的泪水再次划落。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我从未嫌弃过姑娘,只是你我人鬼殊途,本来就八竿子扯不上一边,更何况以姑娘这般更应该早去投胎,何必跟我一个凡夫俗子纠缠不清”,任问修嘴上边说着,脚步也丝毫不慢,直接向后退了数十步,可是那红袍少女却犹如附骨之俎般紧紧跟随。 只见她离地悬浮,水墨色的盘发末梢随风而荡,美目中秋波泛滥,徐徐哭诉,可惜无论任问修如何挣扎,依然无法逃脱宿命的束缚,少女缓缓靠近,朝着任问修的脸颊轻轻吹了口冷气,任问修就如同中了邪一般,身子突然固定住了,一股寒流在他全身窜动,使得他感到头皮发麻。 “啊……不……你不……不要……过来,千万……别……过来”,任问修被这突然出现的情况吓了一跳,几乎用一种歇斯底里的沙哑声喊出来。 此刻少女头部微微转动,发出一阵吱嘎吱嘎的声响,犹如颈椎骨断裂一样,以一种奇怪的身形有条不紊地一步一步慢慢走来,眼看已是必死之局,任问修索性就闭上了双眸,准备随时慷慨舍身。 就在这时,一道亮光急速掠过…… 嗖嗖! 任问修忽然远睁开双眸,趁少女不留神之际,沿着光源望去,远处两团鬼火飘忽不定,旋即向后退出数步。 “究竟是何人敢来虎口夺食,本姑奶奶定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紧随着少女一声娇喝缓缓落下。 前方突然有两道奇怪的鬼笑声弥漫在这片区域的每个角落。 “桀桀,不过只是一个区区小小的罗刹斯而已,若是俺单枪匹马或许还会有所顾忌,而如今俺们兄弟齐在,倒未必会怕了你不成”。 “大哥,不用和她多说什么,你没看到旁边还有一个人族木有,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我口水都流出来了”。 “额,不错,正好我们兄弟二人先轮流享用,玩累再拿回去交给小主子,既然还有附带品,这次我们可是赚,哈哈”,就在这三言两语间,两鬼已是将对面的美食的处理问题商量妥当,毫无疑问在他们的眼里,此刻的任问修和少女仿佛已算是摆在他们面前,可以随意蹂躏的死物。 “叮咚” 少女水墨色的头发瞬间变得赤红,一双绿色的眸子漠然盯着两团鬼火的变化,脸上布满淡淡的寒霜。 一袭红袍仿佛是与夜色同化的战甲,被渲染上了寂寞,它好像在这个世界不染一丝尘埃,甚至包容了所有过错,诡秘,没有一种颜色可以与之匹敌,因为它能够吸收一切为己用,此刻她如同地狱女王,黝黑的旗袍上,好像是无数未知生物蠕动,让人有一种君临天下的错觉。 “咻” 一只鎏黄色簪钗,突然飞到少女的手中化作一双银灰色套爪,掌心隐约有红色液体咕咕流动,修长的指甲上闪烁点点金属光芒,显然面对这两团神秘的火焰漂浮物,她没有绝对把握胜过他们,而且她貌似也认出他们背后所依靠的鬼族势力,对于这些势力顿时让她感到了深深忌惮。 千万别看她平时所表现出一副病泱泱的样子,其实她也从来不是那种怕事的弱女子,对于一直在刀口上舔油的人来说,这样的生死危机无疑已是家常便饭。 眼见一场激烈的争斗将要发生,只是这一切都与任问修无关。 他默默地望着眼花缭乱的影子舞,双脚一步一步地向后缓慢挪移。 直至…… 在一块较大的岩石旁,方才停下沉重步伐。 他微微停靠在石壁上,双眼水平眺望前方,一股充实的安全感在任问修的内心急速蔓延。 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从一处空旷的地域传来,隐隐能够男女吆喝声回荡整片峡谷,不一会儿却见一圈圈黑色浓烟喷出,众多浓郁的阴霾顷刻间化作无数翻江倒海的绝世凶兽。 “哐当”! 半响后 只听一声金属与地面的强烈碰撞的音波徐徐落下,一支黝黑的圆筒缓缓滚落,也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命中注定。 “嗯?这是怎么回事”,就在这时,任问修忽然轻咦一声,他感觉自己好像踩到一个硬邦邦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