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情与幻

    在他那一瞬间的眼神的变化中，栗夕读出了她想要的那个结果，与之伴随的是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一方面，她感动于这种几十年如一日的专一和忠诚，另一方面，隐义完全不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他苍老，毫无风趣，只会干巴巴的做事，即便她年龄不小了，但她的标准可一点都没降低，她多么希望隐义是一个儒雅而又风度翩翩的侠士，或者是一个顶天立地孔武有力的男子汉，然而，这个面前的老头与之相差甚远。

    就在这复杂的感觉的交织中，栗夕突然对隐义厌恶了起来，她巴不得这个老头马上从眼前消失，在她看来，隐义让她很难受，再多看一眼，她都觉得自己会发疯，隐义吃惊于栗夕一秒前的像个小猫似的眼神，突然变得像只秃鹫，几十年的相随的经验告诉他，他该退下了，于是便低头准备走开，然而，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栗夕突然说道：“隐义，再陪我一会吧。”短短的时间内，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感情变化，就在几句话中波澜起伏，隐义好似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况，便又走到刚才的位置，还是像刚才那样站着。

    “我或许就要死了。”栗夕轻轻说道，言语中似乎含上了对刚才自己恶毒神情的歉意。

    时光可以削平山岗，可以毁灭良田，但在栗夕的脸上似乎却带不走分毫，她的皮肤依旧细腻的如同孩童，她的眼角依然缀着雨后天晴的柔波，她的头发依然乌黑的像是泼了新鲜的墨，隐义如同欣赏一件稀世珍宝一样，从未改变他对这件珍宝的喜爱，无论苍老如何，其心依旧。

    “不会死的。”隐义的声音，像极了沙漠里极度缺水的人。

    栗夕摇了摇头，苦笑道：“你不懂得，他们想杀我。依我现在的状态，根本没办法应对。”

    “有我呢。”隐义不咸不淡的说出这么一句来。

    “你？”栗夕笑道，“文雪霖一招都不用，就可以杀了你了。”

    “不，她杀不了我。”隐义坚定的说道。“我在，你就死不了。”

    “呵呵”，栗夕那种复杂的情绪又涌现上来，但这次，她决定以一个温和的形式表现出来，她把头上的簪子拔下，上面的珍珠闪烁着柔和的光，就如同她的眼睛，她缓缓的走到隐义面前，拿起隐义的右手，她能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然后把簪子放在他的手心里，轻轻合上，笑道：“我若是死了，这把簪子就算是我几十年来送你的礼物吧。”

    隐义的手颤抖的更加厉害了，他用力的把自己的手掌握起来，仓皇的奔出屋外去，直到走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他嗅了嗅簪子，上面还带着栗夕的发香和温暖的体温，然后闪电般的把它包了起来，似是担心多暴露在空气中一秒，便会失去栗夕的一分感觉，然后搁在贴身衣服的兜里，再用手拍几下，确定放稳了，才安心的走开。

    栗夕冷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对谁表示自己的不屑，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