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074】他挑眉，似笑非笑：里面那个小白脸是谁？
她从小到大极少见到别人名字中也有这个字，爸爸告诉过她，她的名字取自《诗经小雅四牡》。 小时候顾正嵘曾作书法裱在书房，毛笔字洋洋洒洒写道——“翩翩者鵻，载飞载止，集于苞杞。” 而这个男生名字中的“淮”字，古义本也是鸟的意思。 所以他的名字和她的寓意应该是相似的。 或许最近格外想念爸爸，看到这个名字心里莫名触动紧。 这男生似乎特别害羞紧张，顾翩翩微笑着和他闲聊，“小谈，我看过你的简历，你是京大的学生，为什么会到顾氏来实习？是江城人么？” 谈翩淮看起来更紧张了，语调微颤，“谢谢顾小姐……关心，我家原本在京城，但近来，我带着meimei来江城找一位亲人，顾氏这样出色的企业，我正好在网上看到招聘实习生的消息，便报了名，没想到有幸得到实习机会……雠” 这男孩子一言一行都极为谦逊，叫人不由得欣赏。 而且他才17岁就出来工作，顾翩翩猜测他大约家境比较拮据，也不便多问，便鼓励他好好工作。心里却觉得这男孩子容貌格外干净清秀，竟全不像是平平之辈。 * 两日之后的中午，顾翩翩答应了陪季绍霆一起吃午餐，便准时下班。 走出自己办公室却听见副董办内声音噪杂纷乱。 她站在玻璃门外轻敲了敲，“尤暖，有什么事吗？” 尤暖忙乱成一团，十分焦急的样子，“顾小姐，抱歉，下午的董事会缺少一份文件。是这样，昨晚有些工作需要收尾，新来的那个男孩，实习生，他向来勤奋，就让他带回家做完，没想到他今天竟然无故旷工，他没来上班，而且电话也关机了。” 顾翩翩微微蹙眉，“实习生？”她扫了眼副董办内的人，少了谈翩淮？” 尤暖点点头，“是的，谈翩淮这个孩子是我亲自选出来的，他在校成绩非常优异，是全额奖学金保荐生，而且工作积极，听说咱们副董办缺人，他向我毛遂自荐多次。” 顾翩翩没多想，“也许是突然生病了，年轻学生没有工作经验，大约忘了请假，下午你再打电话试试，实在不行去他住处看看，那份文件……我会向董事会解释，最迟你明早补齐给我。” * 顾翩翩匆匆下楼走到约定的那间法餐厅时，季绍霆已经等了二十分钟。 男人已经开始用餐，即便已经等得很不耐烦却也丝毫不影响他的优雅姿态。 她讨好地笑着，解释道，“临走忽然有点事，副董办的一名实习生今天无故旷工，耽误了一份文件。抱歉啊。” 季绍霆挑了挑眉，没什么表态，只道，“我帮你点了主菜，这间餐厅的红酒雪梨鹅肝还行。你想吃什么再叫。” 顾翩翩捧着杯子正喝水，男人却发现她竟然在走神。 她这心里莫名不安，对食物也胃口缺缺。 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好像这种类似焦虑的情绪就是在听说了那实习生旷工之后产生的？ 季绍霆向来吃得不多，而且又在她来之前就吃了一些，很快就放下刀叉。 男人看起来极忙，电话一个接一个的进来，他也并不回避，当着她的面就接起来。 短短半个小时接了五六个电话，普通话粤语法语英语轮着说，听得顾翩翩头都晕了。 他好不容易挂了电话，她忍不住问，“你今天这么忙……中午怎么还有空特意过来和我一起吃午餐？” 季氏大厦和顾氏距离一点也不近，几乎是南辕北辙。 男人蹙着眉，睨了她一眼，用“简直不想回答你这种愚蠢的问题”的眼神看着她。 顾翩翩腿一软，心道自己难道又说错什么话了？ 过了半分钟，他终于淡淡地开口，“我去抽支烟。” 顾翩翩看到他拿起长钱夹，走到服务台顺便把单埋了，然后往盥洗室的方向走—— 她低下头时才发现季绍霆没拿手机，万一他抽烟的时候电话又响了怎么办？她要帮他接吗？ 如果她不接，万一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电话她如何担得起责任？ 如果她接起来，对方说法语德语之类的她听不懂怎么办？ 如果她不接，季绍霆会不会嫌弃她没有助人为乐之心？ 如果她接起来，季绍霆责怪她侵犯*怎么办？ 电光火石之间，她几乎想到了无数种可能…… 头都大了，怎么感觉她在和她老公相处时总是要怀揣着一百个谨慎，，简直就是步步惊心。 所以还是把手机帮他送过去比较好。 她忙抓起手机起身准备追过去。 然而这时屏幕上闪了两下绿光。 她下意识去看。 屏幕上—— “您收到阮 妙彤的一封简讯。” “您收到阮妙彤的两封简讯。” 顾翩翩登时就懵了。 她本以为，阮妙彤这个阴魂不散的前女友，不过是季绍霆埋在心里的一颗朱砂痣。 虽然会在意，但却不愿意承认，更并不想联系。 尤其那次在医院时，季绍霆拽起她就走，并没有和阮妙彤多说一句话。前几日在花都，他也几乎没有和阮妙彤交流。 可现在看来…… 他与阮小姐是密切联系的“好朋友”关系？！ 她心里很乱，本能的就按了一下手机的home键。 密码输入弹了出来，她这才反应过来不该动季绍霆的手机，正犹豫是现在给他送去还是放回原处装作没看见才好。 “密码是1104。” 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骤然在她身后响起。 她手一颤，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她脸烫了起来，慌忙解释，“我，我发现你忘了手机，正要给你送去，我怕你电话会响，我……” 真要命，明明说的都是实话，为什么听起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假？ 季绍霆脸上看不出情绪，语气轻描淡写，“不想看？” “不，不想……” 男人冷漠地从她手中抽回手机，没再多言。 顾翩翩觉得自己好像偷窥老公手机被抓了包，心跳扑通扑通。还好她老公好像不是很生气…… 等等。 1104这数字怎么这么熟悉？ 这不是她的生日么？ * 下午三点，谈翩淮衣衫褴褛地出现在副总办，尤暖被他吓了一跳，“小谈，你这是……怎么了？” 原本眉目清秀的男孩鼻青脸肿，身上的制服也破了，露出手臂上的擦伤和污迹。 大男孩脸色发青，但站得笔直，他低声说：“我要见顾小姐。” 尤暖为难，“顾小姐正要准备开董事会……” “我要见顾小姐，很快，不会占用顾小姐太多时间。”他下颌微微抬着，虽然身上狼狈，但态度坚定。 尤暖送他到副董办公室门口，向顾翩翩打了个招呼。 顾翩翩亦是吓了一跳，但心里渐渐升起某种暗示，她面色冷静，“尤暖，你先出去，让徐琛先代我主持董事会。” 尤暖把门带上。 谈翩淮澄澈的眼睛里满是雾光，嘴唇微微颤抖。 顾翩翩沉沉地吸了几口气，眼前这张年轻俊秀的脸愈发熟悉，且渐渐变得模糊……和顾正嵘的脸重叠在一起。 她的身子飘轻，仿佛不受控制般缓缓起身，“翩，翩淮？” 谈翩淮伸手蹭了蹭唇角的污血，声音颤抖，“jiejie。” 终于听见了这两个字。 她的身子往后倾倒，慌忙地双手撑住桌面。 这张脸…… “你……是我爸爸的儿子？” 大男孩落下泪来。 “是的，我叫谈翩淮，我母亲叫谈雪。” …… 谈雪，谈雪。 mama在她五岁那年与爸爸离婚，之后远嫁英国皇室，从此断绝与顾氏的联系，杳无音讯。 而谈雪这个名字唯一一次出现在她的记忆里，正是那一次爸爸mama在家里爆发争吵，这个好听的名字被mama一次又一次地提起。 那是爸爸mama唯一一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在她面前吵架，而吵架的内容似乎就是关于这个女人——谈雪。 年幼的她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当年轻貌美的母亲抛下父亲和年幼的她，嫁给了英国的贵族。 今天这一场景，从前她未曾想象过。 谈翩淮从背包里掏出一沓文件，交到顾翩翩手里，“爸爸说过，如果有一天遇到紧急的麻烦，爸爸却没办法帮忙，就来找你，这些东西是爸爸一早准备好的。” 顾翩翩手也有点抖，她让负了伤的谈翩淮坐下，自己也坐下，快速翻看着那些东西。 最上面一层是一份血缘关系鉴定书，也就是dna鉴定，上面证明了顾正嵘与谈翩淮的父子关系。 再下面是一些生活照，包括谈翩淮高中毕业时顾正嵘参加他的毕业典礼，在毕业典礼时与他的合照。 合照上的中年女人眉目端正，但有些憔悴，带着帽子。 她问道，“这位是……你的母亲谈雪？” 提及谈雪，谈翩淮望着那张照片，眼眶猩红，“是的。” “那谈阿姨现在也在江城？” “我母亲上个月过世了……肺癌末期。” 顾翩翩心一震，“抱歉。” 谈翩淮面容悲怆，但竭力克制着，沉声道，“照片里那个女孩，是我的meimei，谈扇棋。” 她 再一次被震惊，微微张口，“她也是……” “扇棋也是爸爸的孩子。” 顾翩翩头疼欲裂。 原来在这世上，她并非没有兄弟姐妹，并非孤立无援，她竟然有一个即将成人的弟弟，还有一个豆蔻年华的meimei。 谈翩淮只比她小两岁，然而爸爸……竟瞒了她这么多年。 “母亲原不准我和扇棋任何一人出现在江城，打扰姐的生活，但是爸爸失踪的这段日子……母亲病情突然恶化，走得匆忙，扇棋还小，才刚上高中，我恐怕我一个人照顾不了她，不得已才来江城……” 谈翩淮语气委婉，脸上的神情却难掩悲伤。 他顿了顿，接着道，“而且，我一直关注新闻，前些日子楚家大少一直在为难顾氏，想必你一个人应该也很难。” “爸爸还说过，我的jiejie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如果她知道我的存在，一定会待我很好，不会计较我和扇棋私生子的身份。所以，如果有一天jiejie需要帮助，我也一定要尽力而为。我16岁生日时，爸爸将顾氏集团3％的股份送给我做礼物……我想，如果这能够帮到姐一点……” 3％的股份？！ 顾翩翩心跳加速。 宋寅成曾经说过，他派人查了很久，发现顾氏除了控股和上市股份，竟然还有5％的股份下落不明。 而现在得知有3％在谈翩淮手中，那么剩下的2％会在哪里？ 她点点头，“爸爸的话……我们都要听。翩淮，你很懂事，你来找我是对的。即便爸爸暂时失踪，jiejie也会竭尽所能照顾你和扇棋。” 她渐渐平静了些，觉得身上担负着如此重任，惊慌失措是徒劳的。这才将重点回归到谈翩淮一身的伤，“你这身伤是怎么回事，你和人打架了？” 谈翩淮面色凝重，“是俞总监派人打我。” 她大惊，“俞亭？她为什么找人打你？难道她知道你是爸爸的孩子？” “那倒没有。只是昨天……我无意中撞见她在茶水间与副董办和我一起实习的黄灿窃窃私语，我听见她命令黄灿在给你煮咖啡时放一种药，我一心急，想拿手机录下来她们的对话，被她发现了，她逼我立刻辞职，我没答应，今早上班的路上就……” 她心里了然，想了许久，还是拨通了季绍霆的电话—— 电话只嘟了两声便被接起。 “翩翩？” 她匆忙地道，“你忙吗，如果可以的话，一小时后季氏医院见。”语毕直接挂断电话。 谈翩淮忙摇头，“姐，我的伤没什么事，你去开会吧。” 她笑笑，安抚他，“姐先陪你去医院，晚些……姐夫也会来，你应该知道他是谁吧？你和扇棋的事情，都要告诉你姐夫，因为今后jiejie要为你和扇棋安排新学校新生活，这些都需要你姐夫的帮助，翩淮，明白吗？” 谈翩淮点点头。他从小便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少年坎坷，心智早慧。顾翩翩的一字一句，他一听便懂。 “但是，有关爸爸送你的股份……这件事不要让你姐夫知道。” …… 季氏私家医院。 薄荆南亲自给谈翩淮做了检查，又亲眼看着护士长给他上药包扎。 薄荆南几乎翻了一百个白眼，把眼睛都快给翻抽筋了。 为了这么一点不伤肝不伤肺的轻伤，季绍霆竟然大动干戈给他电话，逼他亲自出诊？！ 他是季氏的私人医生，如果真的是帮季家大少奶奶看病，那也就罢了！他认！ 可是竟然是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屁孩？而且就受了这么一丢丢皮外伤！ 管他和季大少奶奶有几毛钱关系！ “年轻人，不要那么冲动，打架斗殴什么的，以后改了吧。”薄荆南不耐烦地讽刺。 顾翩翩沉着小脸，“他不是和人打架弄伤的。” 谈翩淮拦着她，“姐，算了，医生也是好心。” …… 季绍霆出现时谈翩淮已经穿好衣服，见到他十分紧张，生硬地叫了一句，“……季先生。” 顾翩翩觉得场面好尴尬，忙拖着季绍霆的手将他拖出病房。 她紧张兮兮的样子总是叫他觉得格外可爱。 他挑眉，似笑非笑，“里面那个小白脸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