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走上领导岗位(下)
为了提高全厂的生产效率,姬季远酝酿着,打算对全厂进行生产考核。两个挤压车间没有问题,姬季远在当车间主任的时候,已经为此,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但是,最大的难度,是存在于两个部门之中。第一个部门,是机动车间,第二个部门,则是大场的熔铝车间。 机动车间,有车、钳、刨、铣、镗、磨、线切割、电脉冲,以及热处理,那么众多的工种,各个工种之间,又毫不关联,又毫无雷同,这怎么考核呢? 因此,机动车间的考核,是一件极度复杂的工作。而且,首先要做的工作,就是“估工估时”。也就是说,要预估一下,这一个个工件,在加工的时候,各需要干多少分钟。但那么多不同的工种,厂里有这样的一个人,能够都精通,那么多的工种的吗?答案是明确的,“没有!” 那可怎么办呢?设备科只有三个人,两个工程师都是女的,一个资本家手里过来的,叫俞伦刚的老工人。这个人倒是,车、钳、刨、铣、磨,样样都能拿得出手的,但理论却不行,计算工时,他也不会呀? 姬季远只得,找那两个女工程师了,一个是设备科长,叫许志育,一个是副科长,叫杨向阳。但这两个女工程师都表示,无法担任这项工作,因为这项工作的难度,太过于高了。而且还是一件,非常得罪人的事情。这牵涉到奖金啊。如果估多了工时,干活的那个人,奖金会拿得多,别人就会说,估工的人故意帮他。如果估少了工时,他干不出来,奖金就拿不到了,他不就会直冲过来,指着你的鼻子骂吗? 姬季远只能,让她们俩个人,把日常要干的工件,分门别类地,制成了一张、一张的工作单。然后,自己在那些工作单上,估算了工时。他召开了车间大会,在会上他提了出来,先试行三个月,并且每个月,会根据实际情况,再进行调整的,一定会在三个月后,体现出多劳多得的原则。大家都表示没有意见。于是,机动车间的劳动考核,算是正式地开始了。 大场分厂,厂房早就造完了,装八百吨挤压机的,那一个车间还空着,因为挤压机还没有造完。要造完以后,才能安装在里面。但另一个熔炼车间,却已经开工了。因为姬季远,从“有色合金厂”,请来了一名退休的老工人,来带“铅材厂”的徒弟。这合格率、成品率,总不能考核在一个,退休工人的身上吧?只能先统计而已。但总是要考核的咯!那就只能考煤耗了。 当时的熔铸,是非常之落后的。叫作,水平半连续铸造。这种方法,引锭头是呈水平方向运动的,而铝棒也是,呈水平方向移动的。在结晶器中,把铝水结晶成铝棒,然后把它引出来,由于cao作地位的局限,一次只能引四根铝棒。但一炉铝水,有可能有二、三十支铝棒,便只能,四支、四支地铸造,铸到六、七米长时,需停止铸造,把铝棒吊走,再重新引锭。因此它叫作,半连续浇铸,而且是水平浇铸。现在,浇铸铝棒的工艺,早已进化了,现在的工艺,叫垂直连续铸造的工艺了。现在的引锭头,是呈垂直方向,往下向铸造井里运动的。最多的时候,可以同时铸,一百多根铝棒,因此不需要中途中断。所以,半连续铸造,就变成连续铸造了。 要考核工人,是否在工作中努力了。其他的方面,都无法考核,于是,便只剩下了一项,即是熔铝的能耗了。这熔炼车间的两个主任,一个叫蒋洪涛,一个叫翟春来,都是大集体进来的时候,安排在总厂熔炼间的工人。都很有江湖经验,为人都饱经世故。姬季远,第一次同他们俩接触时。问他们俩个,现在每吨铝棒熔铸,需要多少公斤煤的消耗时,他俩便直接说:“三百五十公斤煤,一吨铝棒。”这个数字太离谱了。姬季远拿出了,每个月煤的,进货的统计,还有铝棒的入库统计。用这两个数一除,每个月基本都在,两百五十公斤煤,熔炼一吨铝棒的水平。 但蒋洪涛和翟春来俩人,毫不为之所动,一口咬定,就是需要三百五十公斤煤。 姬季远又拿出了,国家冶金部的标准来,上面写着,每吨铝棒熔铸的煤耗,为两百一十公斤到两百三十公斤。但他们俩个,还是不为所动,还是一口咬定,“铅材厂”大场分厂的炉子,就是每吨铝棒,要烧三百五十公斤煤。姬季远只能笑着,冲着他俩摇着头。 “要么格样子好伐?侬随便叫啥人来烧,伊烧多少煤,阿拉下趟额指标,就定多少煤,好伐?”他们料死了,姬季远是找不出哪个人,来进行试烧的。 “格假使(比如)是,吾来烧呐?”姬季远笑着问。 “侬?”蒋洪涛指着姬季远,他突然开怀地笑了起来,“好额呀,一言为定,侬烧几公斤煤,阿拉额指标,就定几公斤煤。” “好!一言为定!”姬季远,坚定地说。 蒋洪涛和翟春来俩人,一路笑着,离开了厂长办公室,“这么个副厂长去试烧,还不得烧出个,四百公斤的指标来啊?以后每个月,白拿的奖金,数也数不过来。”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这个副厂长,可就是在那个,熔炼车间的炉子上起的家。 第二天一早,姬季远骑着自行车,去了大场分厂。工人们都等着他呢,大家都在等着,看好戏呢?因为蒋洪涛和翟春来两个人,早就在车间里,散布过利好消息了。 姬季远,当着众人的面,推来了煤,过了磅填了领料单,然后就开始烧起来了。 这用煤烧熔铝炉,还是有诀窍的。因为炉子的最下部是炉栅。炉栅上的煤,是首先燃烧的,它燃烧完了之后,就会变成炉渣,并结成了坚硬的一团。然后,鼓风机的风,就无法通过它了。炉子里的煤,就会空烧了,不产生热量了。你要烧好炉子,就必须定时地用铁铲,把煤渣从炉栅上铲离,然后用炉勾,把它勾出来。蒋洪涛和翟春来俩个人,在一旁看着姬季远,如此娴熟地cao作着,心里一阵一阵地,直发着毛。 整整十个小时过去了,第二炉也铸造、切割完毕了。姬季远把余下的煤,过了磅称退了库,七里吧啦地一算,每吨铝棒的熔铸,平均烧了一百八十二公斤煤。蒋洪涛和翟春来,俩个人都傻眼了,他们看着那个,从头到脚,都被汗水浸透了的姬季远,无话可说了。江湖也有道,也要言而有信啊? 中央来了指示,要求沿海发达的城市,要对内地不发达的地区,进行“扶贫帮困”。并给每个城市,都分配了地区和任务。SH市政府,也给SH冶金工业局,分配了地区和任务。SH冶金工业局,也给“铅材厂”,分配了地区和任务。拿来冶金局的文件一看,是LSYZ治州的PG县。 发达地区,对不发达地区,进行“扶贫帮困”,无非就是,帮助它们发展工业。经过联系,厂里决定,派姬季远和朱温俩个人,先去进行一次考察。 那一天,姬季远同朱温一起,整理了行装,登上了西行的列车,便向着他们要去的目的地,XC市PG县行去。 火车在XC市就到站了。因为,前面没有铁路了。他们俩在月台上等了一会,没有见到来接他们的人,便向火车站的大门口走去。 走出火车站大门后,只见火车站的门口,站着了三个人。中间站着的一个,五短的身材,头戴着一顶红色的圆盘帽,顶部竖着一根,像牛角似的“英雄结”。身上披着蓝色的擦瓦尔披毡,有五十多岁的年纪。旁边的一名彝族男子,身穿着大襟右袄,窄袖的上衣,下身着一条长裤,裤脚很大。他大约有,四十多岁的年龄,但脸上,却布满了皱纹。另一旁站着一个,汉族服饰的青年,约有三十多岁的年纪,眉目清秀,身材高挑。双手高举着一块纸牌,纸牌上用汉字写着:“SH姬季远,朱温”。 见到姬季远和朱温,向他们走来,他们三个的脸上,立即堆起了笑容,并迎了上来。 “欢迎!欢迎!一路辛苦!一路辛苦!”那位汉族服饰的青年,用比较标准的普通话,热情地欢迎着。他引向中间的那位,身披擦尔瓦披毡,头戴英雄结圆盘帽的彝族人,“这位是我们PG县的,扎旺副县长。”他又指着,另一位彝族人说:“这位,是我们PG县的,组织部的部长,叫曲捏。” “我叫姬季远,这是我们厂的,生产计划科的科长朱温。”姬季远热情地同他们,一、一地握着手,一面介绍着朱温。 两位彝族领导,客气地点着头,向外面让着,一面嘴里讲着,听不懂的话语。 “他们说,请俩位贵客上车吧!”那个汉族青年翻译着。 广场边停着,一辆解放牌卡车。他们三个人,一个劲地把姬季远和朱温,向驾驶室里让着。但姬季远,却把扎旺副县长,扶进了驾驶室,自己却爬上了车厢,朱温却被他们,强行地推进了驾驶室里。 解放牌卡车,很快便启动了,它向着南面驶去,XC市离开PG县,约有一百多公里,但卡车,却只能行驶九十公里,因为再往里面去,便没有公路了,需要改乘牛车。 车厢里的三个人,靠坐在前厢板上,姬季远,有一搭没一搭地,同那个汉人聊着,他恶补着,有关彝族的知识。 那个汉族青年,名叫罗江,他来到PG县,也有五年多了。他现在是,县政府的干事,说起彝族的风土人情,他的激情也起来了,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哗!哗!地往外倒着。 彝族,有近六百万人口,是中国的,第六大少数民族,排在它前面的,是壮族、满族、回族、苗族和维吾尔族。 彝族,本来是地处中国南部的,一个默默无闻的少数民族。但自从红军在长征的途中,它的土司小叶丹,同红军的总参谋长刘伯承,两人歃血为盟,并让红军通过他的防区,以避开了国民党的追兵。这件闻名天下的事发生之后,彝族的名字,便在中国的大地叫响了。 旧社会,凉山彝族,把人分成五个等级。第一等叫兹莫,也就是汉语叫土司,是整个凉山的领导人。第二等叫诺合,也就是汉语叫头人,他统领着各个部族。接下来分为曲诺、阿加、呷西,这三种是人民。而后两种,就是奴隶了,呷西甚至,可以被别人买来卖去,也可以任人宰杀。 罗江还说,今天是农历六月二十六,是彝族火把节,最后的一天,正好给姬季远他们赶上了。当地不仅要设盛宴招待他们,到时候还有精彩的表演。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牛车缓缓地驶进了,村寨的中央广场。只见广场上,到处都是人。到处的人都在忙着。有的在摆放着桌子、板凳,有的在摆放着碗筷。但有几个人,却在宰杀着,一头巨大的公牛。 姬季远已经了解到了,彝族人招待贵客,是必须要宰杀牲口的,最贵重的客人是杀牛,次等的客人是杀羊,末等的客人是杀猪。看来PG县,是拿自己,当成最尊贵的客人来招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