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章 万剑凌空
一代剑圣凡山河就此陨落。 陷入战场的式微界和魔域修者，全都停止了厮杀。 拥有数十万人的函谷关，竟然鸦雀无声。 凡山河生平最后一剑，动用了本源之力的巅峰一剑，带来的破坏力，让所有人短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聂千柔跪倒在地，停止冲锋的圣剑门内外门弟子、长老、客卿，全都跪倒在地。 圣剑门只剩下不到万人，但能够从之前的战事之中存活下来的，无一不是精锐中的精锐。 万人跪地，万剑插在地上，风吹尘沙，拂过近万剑修跪倒的身影，拂过如同墓碑一般插在地上的铁剑。 地上密密麻麻都是剑，仿佛剑林，仿若圣剑门后山的剑冢。 “恭送门主。”圣剑门内门三弟子沉声说道。 “恭送门主！” “恭送门主！” …… 近万人齐声喊道，声音传出函谷关，来到天上，冲破云霄，直上九天。 聂千柔的脸几乎是贴着地面，抽泣不断，声音颤抖：“恭，恭送……呜呜……” 雪花姬眼中却是森冷无比，那精致的脸庞甚至有点扭曲，她双手打出一个复杂的法诀，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山河，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就在这时，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密集尖啸声，数十万人从凡山河最后那至强一剑所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抬起头，顿时就是一阵惊悚。 只见青天之上，无数剑修御剑而坠，遮天蔽日。 青玄微微一怔，身形暴退。 能够御剑而飞的剑修，至少都是破劫期，哪怕是剑道圣地的圣剑门，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三千名破劫期剑修，而此时此刻，这些御剑而来的破劫期剑修，至少有七八千人，甚至那些身影之中，还有五道恐怖的气息，那是灵虚境大能特有的灵力波动。 而更远处，还有无数剑修或是骑马、或是驾驭灵兽、或是靠着双脚奔跑，向着函谷关奔来。 乐游身形一掠，出现在阿苏勒身旁，表情凝重的看着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剑修。 足足有五六万之多。 一名魁梧大汉轰然坠地，在地上炸出一个大坑，这名大汉身高九尺开外，全身肌rou虬起，背负一柄一人多高的巨剑，环视左右，声音如虎啸狮吼：“老凡，你他娘的死哪里去了？！是不是怕老子奎雄来蹭你酒喝，给躲起来了？！” 当年凡山河游历天下，在凤阳城结识了这名叫做奎雄的剑修，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谈论剑道，三日之后，在凤阳城外过招三千六百，其后每隔三年，奎雄便去一趟圣剑门找凡山河切磋剑术，刚开始的时候还各有胜负，但渐渐的后来，奎雄便败多胜少，到了最后，再也没有赢过凡山河，饶是如此，也没有人敢轻视这名魁梧剑修。 又有一名瘦削老人御剑而下，同云默擦肩而过之时，感受到老人体内汹涌的剑意，云默顿时就是一愣。 老人须发皆白，特别是银白胡须，已经触及胸前。老人来到凡山河之前所站之地，缓缓叹了口气，说道：“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啊。”他说话的时候，嘴里正嚼着东西，竟然发出吭吭哧哧的金属碰撞声。 说着吐出一小坨百炼精钢，在地上砸出一个坑，不满说道：“凡山河你这小子，死就死吧，怎么还把那把青虹剑也弄没了，这式微界十大名剑，老夫已经吃了四把，最是眼馋你手里的那把青虹，老夫当年教你三招剑术，看来是回不了本了啊，可惜咯。” 这名长须老人语不惊人死不休，那些剑修，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都是退了一步。 老人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柄剑，却是式微界排名第十三的鱼肠剑，握着剑柄，将那把十多年前消失无踪的名剑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咔擦咔擦的在嘴里嚼着，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这名把剑当做饭吃的老人姓伯名仲戍，五百年前就已经名扬天下，只是典籍记载他是消失无踪了。 又是一名男生女相的俊美男子飘然落地，背上背着一个狭长剑匣，对着伯仲戍说道，“人都死了，老前辈还是不要苛求了。” 吃剑老人转过身，视线直接略过这名到了灵虚境后期的年轻人，直接落在了那狭长剑匣之上，双眼之中闪烁着微弱精光，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就见那年轻人背后剑匣发出一阵颤动，似有活物要破匣而出。 模样俊美不辨男女的年轻人后退一步，无奈道：“这十二柄飞剑，我可是用精血饲养了整整六十年，****不缀，前辈可别打它们的主意。” 吃剑老人哼了一声，“小气。” 这二人的出现，虽然吸引了云默等高层的目光，可是大范围的攻击还是在继续。 不断有剑修落下。 每一名剑修落下，南宫博彦的眉头就皱的更深一分。 大道三千，虽说历史之中证得大道的修者所用方法五花八门，但修行界公认的最大一条道，还是剑道，最强的，也是剑道。 式微界百万修者，有统计的剑修就有十多万人。 吃剑老人伯仲戍将剑柄随意丢在地上，拍了拍手，缓缓走到云默身旁。 魁梧剑修奎雄弯下腰，从地上抓起一蓬带着血腥的殷红泥土放入怀中，然后转身，来到云默身旁。 那名男生女相的俊美剑修微微一笑，很有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架势，施施然来到吃剑老人伯仲戍身旁。 剑道宗内门三弟子站起身，缓缓走来。 阿哲身形一掠，落在那魁梧剑修奎雄身旁，手握藏锋剑。 一名名圣剑门弟子长老客卿，站起身，握着长剑，来到云默身旁。 数万名剑道宗弟子来到云默身旁。 数万名不远万里赶来的剑修，来到云默身旁。 云默身后，十万剑修，汇聚如海。 二十多万魔修，如临大敌。 云默缓缓闭眼，再缓缓睁开，轻声说道：“三年前剑道举办武道会，会上，太阿剑之主太阿的一缕残魂说过一句话，‘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剑修十万兵’，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太阿只是转述，第一个说这句话的，不是太阿，而是圣剑门门主凡山河。” “凡前辈名字中有山河二字，心中也有山河。” 云默低声呢喃，似在追忆往昔，似在缅怀，“他胸中有山河，心中装着式微界，装着式微界百万修者和千万人，为了这片土地，为了这片土地上的人，他身死魂陨道消，但我不觉得他虽然死了，他的对剑道的追求，对式微界的情，还在，在我辈剑修的心里，在我辈剑修手中的剑中。” “我云默，愿继承凡山河的意志，守护式微界这片土地。” “还有我凤阳城奎雄！”魁梧大汉奎雄上前一步。 “算上老夫伯仲戍一个！”伯仲戍上前一步。 “有我剑道宗阿哲！” “有我三线峡慕容青锋！” “有我圣剑门苏庆阳！” “有我！” “有我！” “还有我！” …… 十万剑修，无一人退却。 云默抬起头，看着青天白云，不知目光焦点落在了何处，低声呢喃，说了两个字：“剑来。” 万里之外一处山涧，一个人影在溪水中轻轻一点，整条山溪骤然炸开，那人在掠出数十丈距离之后，没有再如同往常那般急着逃窜，而是转过身，看着那把将他追的如同败家之犬一般仓皇逃窜的黑剑，皱了皱眉。 黑剑猛地停止，然后骤然转向。 一剑越万里，破空而至函谷关。 噗嗤一声闷响。 南宫博彦胸口顿时多出一个血窟窿。 三年前，云默在无极魔宫之中斩杀南宫博彦爱将丘山，独战魔王宫之时，这名以护犊子出名的南宫博彦不惜强行提升境界，在函谷关军阵之中，远隔数万里，对云默递去一剑。 那一剑，跟在万奴王身旁的狄姓老者没能拦下，虽说没能最终伤到云默，却给当时的云默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而现在，云默还了他一剑。 完全没能反应过来的南宫博彦低下头，惊恐地看着胸中的那个血洞。 这名将魔域西南边境经营的铁桶一般的名将，就此死去。 轻易杀死南宫博彦的黑巨剑身，没有沾染上丝毫血迹。 黑巨重回云默手中，云默淡淡看向站在阿苏勒身旁的乐游。 “剑来！” 云默一声轻喝，那些战死的圣剑门剑修的剑，开始如同被无数道气机牵引一般，缓缓升上半空，剑尖对准了二十多万魔修。 两万多把飞剑，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吃剑老人伯仲戍咧嘴一笑，“难怪凡山河那小子要将重注压在你身上，当初老夫听闻他如何夸赞你，却是不信的，现在看来，你这家伙的确是有几分本事的。” 两万多把飞剑，发出一阵嗡嗡剑鸣。 那名男生女相的俊美剑修慕容青锋微微一怔，后背剑匣之中十二柄飞剑，跟着一阵颤动。 非但如此，不管是圣剑门剑修，还是剑道宗剑修和那些赶来的数万剑修，甚至是魔域的用剑之人，手中的剑都开始不受控制的颤动。 乐游握着手中那把始终未出鞘的铁剑，手背上青筋冒起。 九天之上，突然有一道磅礴气运骤然落下，砸入云默体内。 云默身上白衣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这道气运之浓厚，已经到了rou眼可见的夸张程度。 感受到那种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感觉，泣不成声的雪花宫主猛地抬头，看向那道气机传来的方向，没有看到那名已经死去的男子，而是看到了白衣飘飘的云默的背影。 已然昏厥的聂千柔，手指微微颤动。 被那道磅礴气运推的向后退了一步的吃剑老人伯仲戍瞪大眼睛，而后又是惊异又是欣喜的说道，“你这小子，老夫还真是小觑了你！” 说完此话，居然破天荒的对着云默微微行了一礼。 圣剑门门主凡山河死后，集式微界剑道大成于一身的云默，向前踏出一步。 在场十多万把剑，骤然齐鸣，剑尖对着云默微微向下倾斜，如同在低首膜拜。 乐游猛地爆喝一声，全身气机暴涨，化作一道惊虹，射向云默。 奔掠途中，这名魔域第一强者终于开始拔剑。 三年前，在无极魔宫之中，乐游用蓄养三十年的剑意剑气剑罡，一剑开天门。 自此以后，封剑在鞘。 今时今日，这柄曾经大开天门的铁剑，再次出鞘。 铁剑刚刚离开剑鞘，便有磅礴剑意汹涌而出，一时之间函谷关罡风大作。 铁剑每出鞘一寸，就会多出一道雄浑精纯的剑意，一道接着一道，一层叠着一层，层层叠叠，如同大江奔流，如同海浪滔天。 就在这名三十多年前就已经勘破生死关的魔修强者，手中铁剑终于出鞘一半有余，体内气机延绵如大江，肆意汪洋。 当他距离云默还有百丈距离之时，铁剑已经出鞘大半，天空之上，突然有风云涌动。 当乐游距离云默还有三十丈距离时，手中铁剑只有剑尖还在剑鞘之中，蓄养了三年的磅礴剑意，此时已然尽数释放而出。 函谷关十万剑修手中的剑，颤抖不止，甚至隐隐有离鞘而出的迹象，非但如此，就连云默身后那两万多把飞剑，也开始迅速颤抖，摇摇欲坠。 那把平凡无奇却有天下无双的铁剑，终于出鞘。 吃剑老人伯仲戍挑了挑眉头，全身衣衫飘摇。 那名比寻常体修还要魁梧壮硕两三倍的壮汉奎雄，反手握住巨剑剑柄。 男生女相的俊美年轻人慕容青锋摘下剑匣，抽出匣盖，右手轻轻在那十二柄形态各异的小型飞剑上拂过，十二柄飞剑，如同从沉睡中同时醒来，飞出剑匣。 十万剑修，都被乐游这一剑的恐怖威势所震撼，没有人发现，一名全身裹在黑色袍子里的人，从人群中走过，向着云默慢慢靠近。 告别了聂千柔的刘老六运转全身灵力，御剑而飞，这种热闹，这种大场面，怎么能少了他刘老六？！ 而与此同时，又有一人悄无声息的向着最前方的云默掠去。 突然有风起，刘老六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骂骂咧咧道，“这大热天的，怎么还有这么冷的阴风？” 老头儿骂骂咧咧了两句，运转灵力，向着前方飞去，眼看着到了云默身后，正想要看大人如何破去乐游这气势磅礴的一剑，突然就看到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云默身后，那黑色袍子之中，五道寒光闪过，直刺云默后心。 面对乐游这并不逊色于三年前洞开天门的一剑，饶是接替凡山河之位，一步封为剑圣的云默，也不敢轻敌，他的精气神，全都集中在这一剑之上。 手中黑巨猛地向前刺出，身后那两万多柄飞剑，几乎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骤然出现在乐游身前，向着那层层叠叠的剑意浪潮撞去。 一剑出，万剑至。 乐游的剑意剑气，被不断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