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阿谣。”他停顿住，发出一声轻叹，复杂的看着她，忽然犹豫着开口道，“如果我告诉你在密室我看到的东西，你会不再探寻那个秘密吗？”

    龙谣收回匕首的动作颤了一下，忽又平静，她抬步离开，“不必。”往默染宫方向而去，“明日中午页上清，还望好好准备，全力以赴。”她冷淡的丢下这一句，就离开。瑾琉垂下眼眸，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皇宫中走廊错综复杂，且数量极多，交错阡陌，不知道通往哪里去，只见到远处的宫殿四处围绕着。两人走的是同一条路，却不知道要走向哪个方向。背对背拥抱，彼此的刺都会伤了对方。

    瑾琉停下脚步，在走廊边，扶着柱子，望着清澈的天空，眼里出现一些怀念，他又把目光放向远处越行越远单薄的白衣，目光中的光芒瞬间暗淡。

    他默念，阿谣，似乎要将此印入骨髓。

    龙谣一直慢悠悠的走着，她能感觉到背后炙热的目光，她把脚步加快，目光撇向走廊外的天空，微眯起眼，感受耳边吹过柔柔的秋风。

    忽然一恍惚，时间过得太快了。

    两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足以让一个人改变，足以让许多人失去一切。

    她路过默染宫，见到了九染抱着那人皮不敢放，哭的崩溃，声音尖利。脸上满是泪痕，哭的眼睛红肿，他哽咽的上气不接下气。

    几个宫女围在他身上劝着他，似乎想要扯下那人皮去烧毁，却被九染一直拦着，他不住的阻挡，大声喊道，“滚开，滚开，不要碰我嬷嬷。”几个宫女见四处无人，胆子也大了一起来，三个人按住他，其中一个得意洋洋的取走那东西，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迅速的完成任务。

    九染想要冲上去，却被死死的按压住，他一直哭求着，委屈的叫唤着，只是无人理他。

    她站在宫外默默的看着，忽然闭上了眼睛，又睁开来，吐出一口浊气。她紧握住那只想要动弹的手，告诉自己，必须得让他成长。

    那几个宫女带着一脸嫌弃迅速离开了宫殿，都不敢动那人皮，迅速到手就离开。

    九染瘫软在地上，冷汗连连，神情僵硬，他慢慢蜷缩成一团，像只受伤的小兽。

    过了半个时辰，那几个宫女抱着一个罐子回来，塞给九染就迅速离开。

    他一脸茫然，目光空洞，看着那个罐子，似乎在发呆。

    龙谣的身影一闪，消失，瞬间出现在几个宫女面前，笑意吟吟，“我不是说过要好好埋葬吗？”那几个宫女被吓了一跳，害怕的退后几步，忙说道，“是国师大人叫我们把她火化的，皇上也答应了此事。”

    龙谣了然的点点头，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我竟然不知道呢。”

    几个宫女更加害怕，“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找，就找国师大人去。”

    “这是自然。对了九皇子，你们可要对他好一些。我最讨厌表里不一的人，这漂亮的脸蛋不要没了。”龙谣**裸的打量了那几个宫女几眼，意有所指温和的说道。

    “好了，退下吧。”听到这句话，宫女像得到了什么诏令似的，急忙高兴的离开。

    她又回到默染宫的荷塘外，看着九染从开始的毫无反应，到最后的颤抖的抱紧了罐子。他呆了多久，她就在外面看了多久。

    渐渐的夜晚到临，她抬头看了看天空，看见漫天繁星。她轻轻的叹气，到荷塘处折下一朵早开的秋荷，紧握在手里。

    到了宫殿外，见到膳食摆放在门口，一口也没动，她将莲花放在盘子中。

    希望早点恢复吧。她知道这次刺激可能太大了，她也知道此时的他需要她出现。可她不想再牵扯进去他了，妖族已经盯上她了。她估计这一去就没命了，他需要成长，不再是被别人保护。

    她再次望了里面一眼，见到他还是抱着罐子，僵硬的没有变动姿势。她转身离去。

    但愿吧她能成功归来，如果可以的话，她必定会保护好他的一世纯净。

    到了原先那个宫殿，叫流念，是她们刚开始来居住的地方。

    只是奇怪的是那个宫殿只点着一盏灯，透露出温暖的光。

    她刚开始想要踏出去，却见到远处一只青鸟，飞到格子窗上，开始扣着窗。

    天界又来什么消息了？她疑惑，收回脚步。

    楠熙推开窗子，取走青鸟口中含着的书信，神情变得凝重。

    青鸟飞走，他化了个法术，烧了那书信，连窗户都没关，就对桌子边的离书说道，“大师兄那边出事了，我先走。你跟龙谣说一声。”声音带着急切，他急忙御剑离开。

    离书本来还想要说什么，因为他走的太快，她气的将窗子猛的关上。

    龙谣从旁边的阴影出来，进去流念宫，见到坐在桌子边的离书。

    离书见到她的时候，猛的站了起来，指着她愤怒的喊道，“你去哪里了。我们找了你好久知不知道。”

    她低头，“对不起。”由于道歉太过诚恳，离书反而愣住了。

    “出事了，大师兄不见了。”离书冷静下来，坐在桌子边，冷淡的回答，“天界传来了命令。这次的命令，是由我们三人知道，与你无关。”她冷笑。

    她垂下眼眸，低低的应了一声，也坐在桌子边，不出声。

    这时候窗外又传来一只千纸鹤，轻轻的飘到离书身边。离书接了那千纸鹤，听到传音，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迅速烧毁了千纸鹤，红了眼睛，怒吼道，“龙谣！大师兄如果出事了，我跟你没完。”她狠狠的瞪了龙谣一眼，就迅速化作凤凰离去。

    龙谣依旧无悲无喜，她收拾好衣裳，开始睡觉，准备应对明天的事情。

    尽管手指捏成青白，眼神空洞，她还是催眠着自己睡觉。

    告诉自己，他们是天界的人，不应该付出感情的。黑暗跟光明是注定不相融，就像她和瑾琉，没有什么理由，有些事情就是注定。

    第二天，她起床收拾好，打开窗子，却没见到熟悉的身影。瑾琉以前都会早早的在她窗前练剑的。

    三人没有回来，一夜未归。她垂下眼眸，关上窗子，慢里斯条的享用起早膳。

    送餐来的宫女时不时害怕的抬头偷偷看她几眼，见她吃好，才松了一口气，迅速收拾离开。

    她出了宫殿，见决明子已经在那里了，他背对着，仰起头享受着温暖的阳光。

    似乎感到龙谣的目光，他轻声道，“昨天晚上失踪了七个人。”

    “嗯。”龙谣没有反应，她皱起眉头，“与我何关。”

    “也是妖族所为。在宫外发现了几张人皮，其余的就没有了。”他忽然笑起来，“我怎么忘了，你这人感情凉薄。那三人一夜未归，也见你没有情绪，说这些有什么用。”他口气带着嘲讽。

    “有什么用。”她挑眉，冷笑。

    “我素来听说玄镜能观万物，怎么不见龙谣姑娘拿出来用用，是在害怕什么吗？”他似乎对龙谣很失望，转移话题道，似乎找到了什么值得兴奋的。

    “这个东西，一次要消耗很多法力，待到无事我便看看有趣的事情才行。”龙谣走下阶梯，示意他一起走。

    “委屈你了。”她朝他笑笑，决明子温润的回笑，“若是能两全其美，就好了。”他意有所指。

    龙谣眨眨眼睛，“天界的命令我可不敢违抗。”两人无言。

    “为何，要将那嬷嬷火化。”龙谣似无意的提起，语气中却带了一丝不满。

    决明子笑笑，不回答。龙谣握紧了手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两人相伴走着，走了不多久，见到远处一假山还有凉亭。

    凉亭里坐着九染，一直愣愣的抱着那罐子，目光空洞，像把一切排斥。旁边坐着向之阳，在他耳边念叨着，还不断的夹着点心给他。

    见九染没有动作，他眼里带上一丝焦虑，“阿染，你还记得不记得我。”明明知道他看不见，但是还是有点期望。

    他唤了好多次，九染一直没有反应。他有点失望，依旧夹着菜放在他碗里，高兴的说道，“这个比较好吃，你试试。”

    “不要再难过了，嬷嬷肯定是很爱你的，不想见到你这样。”他忍不住出声道。

    这个时候，九染开始僵硬的转过头来，他把目光放向远处的柱子，歪歪头，疑惑道，“娘亲和嬷嬷？”他像个小孩子捂了捂眼睛，忽然笑起来，“娘亲还有嬷嬷。在那里”他开心的拍拍手掌。

    忽然一阵风吹过，有一些金色的粉末，进入到他的眼睛。他觉得眼睛好疼，开始揉起来。向之阳忙制止他，“怎么了。”

    他开始哭起来，“眼睛，眼睛好疼。”动作越来越用力。

    向之阳拦住他，心疼的说道，“来，皇兄给你呼呼，就不痛了。”对于九染，他总有一份愧疚在心里。

    九染甩开他的动作，忽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琥珀绿。“他依然哭泣道，“好疼。”忽然他目光看向向之阳，惊异道，“皇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向之阳愣了一下，随即欣喜的道，“你能看得见我？”九染迷茫的点点头，他又捂住了眼睛，“好痛啊！”他不断翻转着，拼命揉着眼睛。

    “为什么我看不到了啊！！”他尖叫道，“皇兄，娘亲，嬷嬷，为什么我看不到你们。”他伸出双手四处摸索着，摸不到人的时候，急的哭了起来。

    “阿染，乖，不要动它。”向之阳见他的情绪越来越控制不住，忙止住他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