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老婆婆的家当

    “冬儿，你可不能再长了。”陈素云颇为忧心。

    天儿热了，得换下冬装着春衫了。春日短，夏衫也该备下了。

    冬冬以往的衣服都穿不下了，不说手脖子脚脖子那儿漏着风，就说肩膀那儿也塞不进去啊。

    陈素云量了量冬冬的个子，七尺多……可以说，冬冬已经超过了村里大部分的汉子。

    才猫了一个冬，冬冬就往上蹿了那么多。陈素云都动了让冬冬少吃饭，好让她别再长了这样的想法。

    秋叶秋花也是不怎开心。三姐穿不下的衣服都给她俩备着呢，从小就这么穿过来的。按说，冬冬这大高个，换下的衣服改改谁都能穿啊，凭啥就给她俩穿。

    “小孩子家家的长的快，新衣服做了也是白费。”陈素云的原话。

    都是骗人的。冬冬四岁时候留下的衣服，秋叶秋花五岁卷两道袖子能穿，六岁卷一道袖子能穿，现在还能穿！

    明摆着欺负人嘛。

    两个小嘴嘟着，能挂俩小油瓶了。

    春花看了暗笑，她自是明白两个小的的想法。

    冬冬有些不好意思，不是因着女娃个子高不好看，而是太费布料了。廉价的布料还不行，冬冬力气大，一不小心就能扯坏了。

    “这衣服还行，本来就是往大里做的，今年还能穿。”冬冬耸着肩说道。

    “去。家里不少做几套衣服的钱，你别瞎担心。”陈素云说道，横竖衣服是自己做的，不需费手工费。

    “诶，是不是，就因为我把衣服做大了，你才长的那么快？”陈素云找到了个理由，“来，娘给你好好量量，这回可不能做大了。”

    县里卖布的店挺多，葛家是习惯了去一家叫荣衣坊的。平常家里做的帕子等小零碎物也会托着荣衣坊帮着卖。卖了的钱，分老板二成。

    是老板心好，这零碎东西赚的钱老板不看在眼里，他是看着葛家生活不易，才会帮忙的。

    春花和冬冬到了荣衣轩买布。

    “荣老板，那匹桃红色的给我扯四尺。这匹青绿色的，我都要了，再要一匹白色的细棉布。”春花说道。桃红色的给秋叶秋花做裙子，青绿色的是冬冬的。

    “好。我给你包起来。”荣老板胖乎乎的，笑起来，眼睛眯起来都瞧不见了。

    “一共是六百五十文，上次你带的帕子卖了八十文。你呀，就给我五百五十文好了。”荣老板说道。

    “老板，你这算的可不对。就是去了八十文，我也得给六百七十文哪。我还得再给您十六文呢。”春花字不怎么识得，算账却是不错的。

    荣老板把包好的布匹递给了冬冬，叹了口气道：“我这店哪，做不下去咯。算你们便宜点，也算是留个念想。”

    “您要搬走吗？”春花问道，心里有些难过，一是舍不得荣老板，二来家里又少了一项进项。

    “对啊。我儿子在南边做生意做的不错，就想把我们老俩口接过去。我舍不得这店，可孩他娘想孩子的很。”荣老板颇为舍不得的环看了店铺，“这店只好卖了。”

    荣衣轩铺子不算大，做了两个柜子，上头放着不同的布匹，店铺后头还一个小仓库。

    “这店，您卖多少钱哪？”春花问道。

    “你要买啊？”荣老板笑道，“要是你家买，四十五两。包括我店里的货也全部是你的了。”

    这个价不算贵，原县靠山，地方偏僻，百姓们挣的银子少，物价却是奇高。

    “我倒也是想买，付不起这个钱哪，您别开玩笑了。”春花笑道。笑容有些勉强，这铺子很合春花的心意。要是能有个铺子安稳的赚钱，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可，四十五两，葛家怎么拿的出来？也就是想想罢了。

    买了东西回去，春花不怎样开心，只扒了几口饭，就歇着去了。

    “你大姐怎么了？”陈素云问冬冬道。

    冬冬饿极了，她的胃口是越来越大，在家里却不敢多吃，经常饿肚子，吃完一顿，就想着下一顿的了。

    每次一到吃饭，她眼里就只有食物。陈素云问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啊？我也不知道啊。”冬冬茫然，“我们买了布就回来了。”

    “哦，对了。荣衣轩的荣老板说要把店卖了，姐就问多少钱能买，荣老板说要四十五两。”冬冬说道，“我觉着，可能是姐想把店买下来，可买不起吧。”

    要真是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了。陈素云管着钱呢，葛文志和葛夏荷捎回家的钱加上，也就十二两。

    “吃饭，吃饭。”陈素云说道，“别管你大姐了。”

    老婆婆完全没在意她们说些什么，只一个劲的嫌弃今儿做的菜不好吃，她牙口不好，最好是能做些软糯的东西，比如说香喷喷的红烧rou里拿肥而不腻的肥rou。

    “好。婆婆，明儿上街我就买条猪rou回来。”好歹是将老婆婆哄住了。

    天黑了就上床睡觉，庄户人家都这样，夜里做事费灯油，伤眼睛。

    傍晚的时候，大家伙就洗漱好了，各自回屋了。

    “素云哪，素云哪。”老婆婆在屋子里喊道，中气十足。

    陈素云认命的从床上下来：“来了！”

    “婆婆，您有什么事儿啊？”陈素云问道。

    “你把我那箱子拿来。”老婆婆吩咐道。

    老婆婆说的箱子，是个漆了红色的木头小箱子，上面挂了三重锁，平常是不让人碰的。夏荷小时候好奇，想开箱子看看。被老婆婆发现了，一顿好骂。夏荷和老婆婆从那时起就不怎么对付。

    那箱子在老婆婆的枕头边上，老婆婆每夜都要打开来摸摸看有没有少。

    陈素云不知道老婆婆怎么让她去拿箱子。

    “箱子在这儿。”陈素云捧了箱子站在老婆婆跟前。

    老婆婆从身上摸出了三把钥匙：“拿去，打开。”

    陈素云按着吩咐打开了。

    里头摆着好几锭银子。

    “拿三十两。旁的不许动！你应该也有个十多两的，给春花把铺子买了吧。”老婆婆说道。

    “婆婆……”陈素云声音有些哽咽。

    “丫头片子就是赔钱货。”老婆婆嫌恶道，“别告诉是我出的钱，我可怕别的几个就都盯着老婆子我剩下的这些养老钱了。”

    陈素云知道自己婆婆这张嘴啊就不爱说好话，老婆婆把自己家当都亮给了陈素云看，就是想告诉她，几个孙女儿的嫁妆钱，她攒着哩。

    这些钱哪，估摸着是老婆婆的几个女儿还有联系的时候给娘家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