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二十六章:最终章的第一课
龙州历1791年四月初五、清明 陵江中段,北山之巅 沥沥的细雨冲刷着龙洲唐氏的发迹之地,这座壮丽巍峨的望北大船扎根在已经变宽数倍的陵江中段,山体上还留着大战后的痕迹与苍凉。 没有工匠修缮,因为这是唐氏勇武的荣光,由数十代英杰前赴后继,终成制霸七城的大业,成为龙州以西最大势力,权柄在握,数千万生民仰望。 所有世家都道西陵唐族握有真正的大势,崛起不可阻挡,那时候的唐氏也这样以为。 可短短几个月的功夫,这个由几十代人心血构建的大厦,已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来自四面八方的豪族武士领着正义之士们安营扎寨,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表现让这座大厦摇摇欲坠。 犹记得当年,西陵唐氏便是在这座山上,将豪族弥氏连同眼力差劲的望族豪强打断脊梁,以无数沉江的尸骨,登封龙西的新王。 在那之后,龙州西部只剩下一个声音,而唐氏的长老与供奉便四散七城,开始了不停休的忙碌。 权利便等同于责任,征服容易治理难,千年来只能统治半城的唐氏长老们对能够插手龙州以西这样大的一片区域而感到无比兴奋,哪怕只是协同管理,参与市政厅议会,也无法打消这种容易。 好像就是自那时候起,唐氏的十三位长老们再也没有聚集一起议事,更别提回到北山了。 就连上一次抵抗邪王宫的时候,族长唐志也没有发过紧急的召令,各个长老各司其职,便把那段时间给度过。 曾经以为那已是唐家的至暗时刻,可同现在风雨飘摇的光景一比,当时的艰难真不算什么。 可一群连治下百姓饭都喂不饱的世家,怎么敢舔着脸自诩正义之士,对自家穷追猛打呢? 怀着这样的疑惑,掌握着唐氏最高权力的十三位长老,还有掌握七城宗所的宗正、律长,连同七城二十一位分宗代表,又回到这个唐氏梦起的地方。 只是相比于往年的威武风光,齐聚北山议事堂的众人皆是面有戚戚,望着熟悉的地方,好像有怀念,更多的则是不甘。 作为紧急议会的召集人,唐志自然明白他们不舍的是什么,可如今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无可挽回了。 人心向背,无可挽回,当涛涛大势向邪恶压来,实力高低从来不是问题,因为心怀正念的义士与心怀鬼胎的野心家们一道,便能无坚不摧。 上一个被大势摧毁的,应该就是几百年前的邪神教,信众百万,数位宗师护法,教主北邙邪神更是王境强者。 而有这珠玉在前,是负隅顽抗还是小心筹谋,便不是那样难以抉择了。 与十三位长老同坐议事厅中央的圆桌,后头是分宗代表与宗所之长,如此重要的人物汇聚一堂,本该紧赶慢赶,但这次好像谁都不愿意先开口,打破这份沉默。 好像只为了流连久一点,更久一点。 但终归不能久久地流连下去,若是外头知道掌握龙西联盟最高权力的众人此时坐在北山发呆,那本就风雨飘摇的联盟,可真是要炸锅了。 “......三房唐森一家带着本代最优秀的弟子上了船,有元洲徐氏的庇护,即有些许余怨也无妨。” “......姬玄远答应过的破界石也已经送到,七城分宗代表已经拟好了匿藏名单,由宗所与戮仙军分批送入灵界。” “......兰山城禁地聚集了七城药师,日夜赶工收割栽种的神药宝草,将其练成丹药。”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龙西联盟近期备战的事宜,但只有场中众人知道更深层次的东西。 “族长!” 泊马城的分宗代表唐琦突然开口打断了唐志的叙述,满脸痛苦地询问道:“真的,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唐琦的话,也代表着在场绝大多数人的心声,他们实在不明白,明明还有赢面,为何要变成今天这样。 三长老唐正豪更是狠厉道:“四族既然敢驻军龙西,分明就是做了久战的打算,既然如此,便该召集族中精锐,以敛息秘术夜袭营地,乘着四座营地还未安稳,就将敢对本族宣战的四族打疼打怕。让他们知道,如今的龙洲已不是他们七族话事的时代,唐氏更不是由他们捏圆捏扁的软柿子!” “三长老说得很有道理。” “对啊,干他娘的,七大豪族中除了川元刘氏,剩下的都是些什么土鸡瓦狗,也敢学人家当正义之士,派精锐屠了他们的营寨,再连夜奔袭他们的祖地,知晓两三组武宗,就能打得什么何家、沐家服服帖帖,再不敢升起挑衅之心!” “要我说就跟他们干,真他妈的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还敢给本族所有中高层挂悬赏。要我说最好现在就发兵去大临,破了千年的大临城,毁了那什么赏金大殿,把商会的十二位最高议员全都吊死在城门口,看那群鹰犬去找谁领赏!” “诸君所言差矣,射人先射马,就该挑最强的立威,只要把刘家打服帖了,剩下的豪族哪敢放肆!什么川元刘天王,一门三宗师,那都是过去的辉煌,谁不知道那位天王此时已经灵褪,死了都有可能,就不信世家这种阴阳半缺,五行不全的武道,能让人活六七百年。就挑刘氏立威!” “没错,打得就是精锐!曾经外海上就和刘家的商船碰过,这所谓的龙洲第一豪族,实力也就一般般,都他妈的是吹出来的,也是时候把这群人打醒了,省得他们总以龙洲第一世家自居,觉得宗派以下都没对手了。” 以武道立族的唐氏从来不缺战士,哪怕举世皆敌,哪怕强敌环伺,也不乏背水一战的勇气。 所以只是三长老起个头,就连有分宗代表响应,而这也代表着大多数唐氏中下层的声音,简而言之四个字: 跟他们干! 什么龙洲豪族,什么世家宗派,在唐家这儿啥都不好使,要不我弄死你,要不你弄死我。 武人的思维,从来都是这样直白简单,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战斗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是不够强,败了大不了死球。 这样的人用来战斗倒是会有特别的效用,但用来治理家族嘛..... 所以为什么这场议会没有各城首座参与就是这个道理,不是他们级别不够,而是他们无法接受。 但没法接受也必须得接受,这没什么好讨论的,武堂只需要遵循唐氏最高权力机构下达的命令,不需要深究更多的原因。 这场北山议会,便是关于此役的最终决定,不容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