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皇上，穆丞相求见。”

    正在批阅奏折的夏侯凌天笔下一顿，抬起头：“宣。”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夏侯凌天把笔搁在笔枕上，微微勾着唇，“你是为着今早的事来的吧，说吧。”

    穆丞相微微一笑：“皇上，其实，臣今天是替一个人送信来的。”

    “哦？”

    “她当时说，只怕以后她的孩子也和她一般性子，不让人省心，所以备下了这封信。她拜托臣，若是她的孩子触怒了皇上，就让臣把这封亲笔信交给皇上。”穆丞相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呈上。

    由于时间过久，信封已微微发黄，上书六个大字：夏侯凌天亲启。

    夏侯凌天接过信，一时竟有些情难自抑，他巴不得能快一些看到这封信，但拆封的动作却放得很轻。小心把封口打开，再把信纸从信封中取出，只完成了这几个动作，夏侯凌天的额头竟已有了细细的汗珠。

    信纸按着特别的方式折得方方正正，纵使保存得很好，也有些泛黄发脆。夏侯凌天一点点把信纸打开，只看了一眼，就把信纸狠狠地拍在案上，揉皱了。

    那信上只写了八个大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哈哈哈，好一个‘死而不僵’！穆忱，你看看！她就是死了，也是要这样戳朕的心啊！”

    “皇上息怒。”穆丞相立刻跪下，语调却很是平稳。

    夏侯凌天不再说话，穆丞相也就只是跪着，屋子里陷入了沉默。许久，夏侯凌天还是一点点把那张纸捋平了，再顺着原先的折痕把纸折回去。

    ······

    “你看，信的话，就是要这么折。”

    “唔，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没有。一定要说的话，就是我高兴！”少女的脸上还是挂着笑，语调却一点点暗下去，“从前，我妈······我娘也是这么教我的。”

    “你别难过······”

    “有什么难过的。”少女的声音又变得轻快，“这个折法如今就只有我会，所以现在我教你了，你也要这么折。”

    “你可真是霸道啊。”

    “你不服吗！”

    “没有。”

    “折不折？”

    “折。”

    ······

    夏侯凌天一步步地折着，眼神也慢慢变得温柔。他把那封信折回原来的形状后，终于抬起头，看着穆丞相：“你别跪了，起来吧。”

    “谢皇上。”穆丞相起身站好，既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任何不适的神情，仿佛刚才跪了那么久的膝盖不是他的。

    夏侯凌天轻轻摩挲着那封信：“这件事，你以为当如何处置啊？”

    “回皇上，公主大闹朝堂这件事，已在京中传开了。臣以为，放置不管的话有损皇家威严。”

    夏侯凌天笑了笑：“那又该怎么管呢？”

    “臣以为，公主所言有理。”

    夏侯凌天长叹一声，揉了揉眉心：“穆忱啊，朕当初听你的，放她山上学艺，学了五年才下山，可没成想归来后，朕的公主俨然是把朕当仇人了。如今要是再听你的，过几年，她会不会提刀来将朕的脑袋砍了？”

    “臣惶恐。”穆丞相深深一揖，“皇上，臣以为，公主这番情况，再留在宫中已然不可。皇上可按照处置那些旧部的办法，放公主出宫，但不许离京，暗中派人看着。”

    夏侯凌天的食指在案上轻轻地敲着：“她死了，那些旧部群龙无首，这些年来算是安分。怎么，现在你是打算再给他们安一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