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一波未平复又起
当顶着大红喜帕的梁晴被人搀扶着出现于厅中时,沫瑾看到秦士秋的眼中,竟隐隐含着一丝湿意,不由被他的行径惹红了眼眶。 他们之间仍有着悬殊的身份,若非是梁家兄妹力顶着世俗的目光,他们二人也走不到一块儿去。 沫瑾唯一感叹的是,梁晴有个开明的兄长,若换作旁人,定然会寻一个对自己有助益的妹夫,而非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将军,待他爬到能与梁晴相匹配的地位,还不知要到何时呢。 目光自人群缝中望去,沫瑾看到梁晴不停绞紧帕子的素手,浅浅地笑了。 “那丫头,今日盖着喜帕,文文静静地行路做事,瞧着多顺眼,平日里啊,便是被你们惯得。”身旁的赵言由衷的感叹着。 沫瑾笑笑,无力反驳。 诚然,梁晴确是被他们给惯坏了,然她就是让人瞧了忍不住想惯着她,看着她笑,看着她开心,如此便觉着自个儿也甚是满足。 “送入洞房!” 一连串的礼仪,在礼官最后的一声高唱中结束,身着同样红艳衣裳的侍女搀扶着梁晴复又回了后院。 众人笑谈着入了席位,沫瑾同赵言在相连的偏厅最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不过即便是偏角处,但放眼就能看到正厅端坐着的皇帝、太子以及太尉赵承同梁仲,而十分不凑巧的是,太尉所坐的方向正对着她的位置,倘若赵承他仔细的看看,定会发现她的。 故而,沫瑾坐得很是忐忑,生怕这顿饭吃着吃着,就被自己给搅了。 不过,世事便是如此,越是担心什么,便來什么,饭还未吃到一半,那赵承的目光便径直落到了沫瑾身上,好似原本就知她在此处,刻意寻她來着。 “梁相,那位不知是否是府上哪位亲眷?”赵承的声音算不得响,只是将将能让在正厅的几桌人听见,不由顺着他的指示望來。 梁仲看了看,笑道:“哦,那位姑娘并非我府上女眷,而是安素阁的老板之一,亦是赵老板的meimei瑾姑娘。” 只见赵承的眉一挑,斜勾着唇角笑了笑:“哦,原是如此,不过,皇上、殿下,可否如微臣一般觉着那位姑娘有些眼熟?” 沫瑾的眉一皱,想垂下头去,却又觉得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此举有欲盖弥章之意,便只能迎着众人探究的目光,硬顶着。 皇帝虚抚着颔下花白的胡须,眸光几经流转后淡然说道:“嗯,赵爱卿一说,朕也觉得她同昔日的瑾良娣十分相像,不过,看着比那丫头好似更沉稳些。旭儿,你说呢?”、 在旁的李旭原本一直沉着脸,此时看了沫瑾一眼后,淡淡地看向赵承:“原來太尉是说她啊,瑾姑娘本宫也熟识,初见之时,连本宫也被吓了一跳,竟沒料到世间能有如此相像之人,甚至还问过瑾姑娘可否有流落在外的同胞姐妹。不过,这自然是笑话罢了。然瑾姑娘确实与昔日的瑾良娣十分相似,若非我确信世间已无瑾良娣,否则怕是也要认错了。” 李旭的话说得十分巧妙,却也是在旁人意料之中。 毕竟,太子殿下流连于安素阁那也是众所周知之事,如今众人见了这个让太子都深陷其中的女子,不由暗自揣测是因着她有着一张与昔日瑾良娣十分相似的脸,故而才让太子眷恋不舍,不过却是因着其对故人的深情意重,由此也让旁人忍不住感叹他的重情重义。 “不错,殿下所言正是,我初见这位瑾姑娘时,心中也有此疑问,相处之后却发现,两人又相差太多,只得感叹世间竟有如此奇妙之事,让人瞠目结舌吶。”梁仲说着,转而看向一旁的皇帝,“还是陛下慧眼如炬,一眼便看出两人的不同,微臣佩服。” 梁仲此言一出,底下众臣又是一番的附和,纷纷说着溢美之词,让赵承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來。 “朕阅人无数,看得总比你们多,梁爱卿啊,特别是你,还年轻,日后还需多历练历练。”皇帝被捧得甚是高兴,笑盈盈地说着。 “是,微臣明白。”梁仲起身,恭恭敬敬地冲着皇帝一礼,又道,“说來,还有一桩事儿,需请陛下明断。” “哦,何事?” 梁仲勾了勾唇角,抬了眸子看了看赵承,只见他神情紧绷,似拉紧的弓弦,几欲绷断。 “陛下,前些日子,赵太尉之子赵启霖邀舍妹去其私宅赏菊,他与舍妹虽往日并无交际,只是赏花看景这等风雅之事,梁晴虽不爱,但还是陪着赵公子耽搁了片刻,却也不知怎的让李大人知晓了,误以为是赵公子掳了舍妹,二话不说竟是将人给扣下了。这李大人也着实糊涂,不瞧瞧赵公子是何身份,怎会做这等屑小之徒所行之事。” 说罢,梁仲静默声息,待着身旁之人出声。 他们方才逼赵承逼得紧,就怕他会不顾后果的将事情挑开,而此时他拿赵启霖做个人情给他,想來儿子的命,总比他女儿在后宫的身份要紧得多吧,两厢权衡,聪明如他,会知道作何选择的。 “哦,若果真如此,那治仪府的也是个糊涂之人。”陛下说着,转头看向一旁的赵承,“赵爱卿,是否真如梁爱卿所言吶?” “这,”赵承随即起身,拱手作揖埋头道,“陛下,正如相爷所言,梁小姐与小儿之间并无纠葛,不过行得是风雅之事,如今被那李大人一搅和,到变成他们做了什么苟且之事一般,还望陛下明鉴,还我儿清白,还梁小姐清誉。” 赵承趁机而上,对着帝皇大吐苦水,梁仲只是站于一旁,冷眼旁观着。 “嗯,若是如此,派人命治仪府将人放了便是。” 金口一开,赵承便长松了一口气,欣喜的冲着皇帝陛下拜了又拜,谢了又谢,到是适才引出话題的梁仲,施施然的款款落了座,怡然自得的饮着酒。 得了赦令,赵承的心思也不在了酒席上头,有些坐立不安,眼见着皇帝还未有离席的念头,忍了半晌,终是未能忍住亲子在狱中受委屈的忧虑,缓缓起身。 “陛下……” 只是才吐了两个字,却被打断了:“怎么,坐不住了,朕还沒走,你便等不及了?” “微臣惶恐,还请陛下见谅。” “罢了罢了,朕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吗?朕也乏了,该回宫了,你同朕一道儿走吧。” 说着,便有内侍监上前伸手搀扶,厅中众人齐齐起身,恭送他离去。 等皇上一走,沫瑾终能长松一口气,坐下來安心吃饭。 “他们这法子虽说冒险了些,只是今夜之后,无人会再替你按上瑾良娣三个字,即便他们心中有所疑虑,却也不能将你如何。”赵言压着嗓音,凑到她的耳畔说着。 沫瑾只是笑了笑。 是啊,方才她确实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与太尉赵承相比,她觉得皇上才是那个最难预测之人。赵承其子其女如今便似他的七寸,被大哥他们牢牢握着,他自然只得顺着大哥的意思说话,再怎么绕也不敢真得同大哥对着干。 只是皇上却不同,如他这般人物,随心所欲的很,昔日肯放过她,今日却未必,幸得今日老天开眼,皇恩浩荡,兵行险招总算是让他们赌赢了。 她不由抬头看向正厅上座处的梁仲,却被一人挡住了视线,细看之下,原來是莫甫,只见他站于梁仲身旁,弯下腰身也不知同他说了什麽,待话毕,梁仲已然起身,眉头紧锁脸色凝重,而后快步走向厅外,李旭紧随其后。 “怎么了?是出事了么?” 看着两人的神色,沫瑾直觉的担忧出了事,以至于此时此境,梁仲竟不管不顾的离了席。 “各位,主子有要事需处理,诸位请自便。”莫甫代为交待了一声,而后赔着笑退出了厅外。 “看來,是真出事了?”赵言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声,忽然伸手拉住她,“咱们去瞧瞧。” 赵言拉着沫瑾起身,自角落处沿着墻边往外走,而后出了偏厅。 此时莫甫将将走到门外,正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撩着袍摆准备下台阶,被赵言唤住了:“莫管事,可是出了什麽事,我见相爷出去之时,神色不大好。” 莫甫此次对赵言到未有异色,只是四下一观望,便转步引着两人往后院走:“方才有人來报信,道太尉之子在狱中被人毒害了。” “什麽?” 两人大惊,面面相觑。 若真如此,那便糟了,赵启霖可是赵承的命根子,看他方才在席间的表现便知,这个儿子予他而言有多重要,他这一死,赵承定然会迁怒于他们,明里不成,暗地里肯定会对大哥心怀不诡。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定然会对大哥他们痛下杀手的。 “主子早便防着出意外,就在治仪府里插了自己的人,就是担心有人会对赵公子不利,不想那人武艺高强,连风殷派去的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两人一死一伤。” 莫甫亦是满脸忧色,皱眉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通通说了出來。 三人进了梁仲的院子,果然见书房处透着光亮。 “二位小姐进去吧,我去前头招呼客人了。”莫甫将两人送到亮处,便转身离去了。 “如此看來,许是我们适才的猜想**不离十了。”赵言收回视线,叹息了一声,提步踏上了台阶,径直走向书房门口。 沫瑾怔了怔,知晓她指得是方才她们二人在花园时说得那桩事,的确,看來那个谋士应是成亲王的人,那些暗卫杀手,也定然是成亲王派來的。 “叩叩。” 赵言轻叩着门扉,沫瑾听到声音回神,忙走了过去。 “进來。” 里头传來梁仲的声音,赵言伸手重重一推,书房门应声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