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褪下青衫换红妆
“成亲是桩喜事,妆容也较往常要喜庆许多,不过,还要看姑娘送得是成亲之时用的胭粉,亦或是往后寻常日子时所使用的。” 林温一边在货架上取货,一边慢慢地说着。 沫瑾愣了愣,一时间答不上话來。 这些她还真沒想过,想她此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又非是真心來买东西的,何曾考虑的这般详尽周到,也怪她未作好准备。 “平日里用的便好,不过,料自然是要好些。”沫瑾想了想,随口答道,“所幸我那姐妹本就长得不俗,只需稍做装点便是倾国倾城之貌了。” 话意方落,便见林温已疑惑的转过身來扫了沫瑾一眼,一手缓缓自货架上取下一个锦盒,而后慢慢地走向一旁的桌子。 沫瑾跟了过去。 “苏姑娘的好姐妹也在安素阁内?” 一听到林温此话,沫瑾便猜想他大概是心中起疑了,娇笑着继续说道:“是啊,她也住在安素阁内,哦,说起來,林老板也认识呢。” 林温的眉一皱,缓缓挪过身來,正对着她,沉眸问道:“哦,不知是哪位?” 他的神色虽不如方才温煦,却也算不得吓人,然不知缘由的,沫瑾却觉得有些忧心,好似他随时都会发怒。 “嗯,不就是若兰喽。” 她一说完这句话,便警觉地后退了一步。 林温的眉蹙得越发的紧,深深地川字堆在眉间,隐隐地怒火自他的眼中掠过,快速的让沫瑾都以为是自个儿看走了眼。 只见林温浅浅一笑,换了神色:“如此,还真是桩大喜事,不知在下可否讨杯水酒喝?” 沫瑾原还cao心着不知该如何旁敲侧击的问出林温何时会寻上门去,介时她们是拦还是不拦,而今听他此话的意思,怎有抢亲的意味。 然若真是如此也未偿不可,反正她们已有了万全之策。 “那是自然,回去后我便派人送请帖过來,还请林老板介时一定要赏脸啊。”沫瑾笑了笑,上前取了他手里的两个小锦盒,“我看就这两个吧,林老板挑得,必定差不了。” 林温扫了她一眼,再次从她手中接过东西,点了点头,便拿着锦盒到了一旁,寻了个稍大些的锦盒装了起來,还用了一块四方的锦帕细细的包裹好。 沫瑾自腰侧取下了钱袋,付了银两之后,便带着怜儿与林温道了别,急匆匆地赶回安素阁向赵言回信去了。 接下來的几日,若兰被明令禁步在安素阁内,而怜儿随着一样又一样被送进來的东西而越发深沉起來,每日都低垂着头,一副无精打彩的模样,看得沫瑾都有些不忍心起來,若不是赵言在旁时刻提醒着自己,她还真怕自个儿会忍不住将实情说出口。 随着安素阁张灯结彩,沫瑾便紧张起來,昔日自个儿成亲时她都未觉这般cao心过,如今为了怜儿,她可是卯足了劲儿的要将事儿都打理的妥妥当当的,什么都不能有所缺漏。 随着成亲之日的临近,沫瑾越发的忐忑,看着怜儿的沉闷,秦尧的不忍,她生怕事情会出了意外,不能按着她与赵言的设想进行。 “赵言,你可有派人将请帖送给林温啊?” 一大清早,沫瑾正在梳洗,忽然想起这桩事儿,连头都來不及梳理,便提着罗裙往赵言的屋子跑。 彼此赵言正在梳发,身上已穿好了男子的衣装,看到沫瑾急匆匆地奔了进來,还道是出了什么急事,手一抖,将将梳顺的发便倾泄而下,如瀑般落下。 沫瑾怔怔地看着一瞬间便显得婉柔起來的赵言,呆呆地竟忘了自个儿想问的话,只是木若呆鸡地望着她,身子像是被点了xue似的,难以动弹。 “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瞧把你急得,就这副样子到处跑。”赵言放下手里的梳子,念叨着走到她的跟前,伸手扯着她走到自己的妆台前,将沫瑾按坐下來,取了梳子细细地替她梳理起來。 彼时素若追着沫瑾到了赵言的房内,看到两人便收了步子,思衬了片刻便旋身回沫瑾的房子去取首饰了。 莫要看赵言平日里总是做男装的打扮,然梳起女子的发式來,却也是得心应手,不过是有一段时日未上手,有些生疏罢了,须臾便又寻到了昔日替母亲疏妆的感觉。 “你这十万火急的來找我,是出什么事了?”赵言一边替她梳发,一边抽空望着铜镜里的那张脸问道。 “哦,对了,我是想问你,你未忘替林温送请帖吧?”沫瑾坐直身子,微仰头看向赵言,却被她一手又扳了回去。 “今儿个都已是大喜之日了,我若还未送过去,岂不是要搬石头砸自个儿的脚了,这戏还要不要唱了?”赵言笑了笑,“你放心吧,一切我都准备妥当了,你就安心地等着看好戏吧。” 沫瑾一听她将事情都已处理稳妥,心中提起的大石方才缓缓落下,慢慢地静了下來:“我这不是担心嘛,就怕事情未能如我们所想那般顺遂,否则,便真得闹大了。” 她说罢,老老实实地坐在铜镜前,由着赵言替自己挽起一个发髻,正苦于寻不到合适的发簪时,素若适时的将沫瑾的首饰统统都送到了她的房里。 “果然是梁相身旁的得意助手,心思缜密,他肯割爱让你來伺候沫瑾,定然心里不舍得很吧。”赵言一边替沫瑾簪上发钗,一边逗着素若说话。 “赵姑娘也真是的,晴儿小姐不在,就拿我逗趣。” 然素若却不似梁晴那般好欺负,斜眼瞪了赵言一眼,转身出了内居室。 赵言抿了抿嘴,自讨了个沒趣,转头对上铜镜中映出來的沫瑾的笑容,不由也勾唇笑了笑,将之拉了起來。 “起來我瞧瞧。”赵言将沫瑾细细端详了一番,抬手又调整了一下她发簪的位置,这才满意的罢了手,“好了,待会儿上素若替你上些胭脂,添些气色。” 在外厅的素若听赵言的话,便出了房门打水去了。 沫瑾返身对着铜镜一照,看到了赵言替自个儿梳得发式,虽简单却端庄大方,三根简单的玉簪并排簪于一边,另一则加上几朵小珠花,不妖艳,却又不落俗套。 她笑眯眯地直起腰身回头,却看赵言在旁正打理着自个儿的长发,打算将之高高束起,不由皱起了眉头。 “今日这么个大喜之日,你难不成打算就穿成这样么?” 赵言正一手执梳,一手握着发,听到她的话,不由顿了顿,不解地探头,视线越过她的肩头去看铜镜中映照出來的自己,不觉有何异样,不禁轻转了视线看向沫瑾。 一对上她不明所以的眸光,沫瑾叹息了一声,伸手拉下她握着发的手,看着她一头墨发再次披散而下。 这般光滑黑亮的长发,她却总如男子一般高高束起,真正是暴殄天物。 “今天你便不能作一天女子的装扮吗?” 赵言大惊,夸张地后退了一步,挣开了沫瑾拉着她的手:“你可莫要吓我,如我这般挺好的。” 彼时,素若正端了盆水进了屋來,看着两人似僵持着,也不多话,只是扫了一眼后端着铜盘搁到了一侧的架子上,正提了搭在铜盆边上的帕子想要打湿,忽听到沫瑾叫了她一声:“素若,去我房里将我那身桃粉双襟直领襦衫和丹碧纱纹双裙取來。” 素若略一打量沫瑾身上的衣袖,虽闹不明白她想做什么,然也未多问,只是返身便出了屋子。 “你來真得啊。”一看她竟让素若去取衣衫,赵言才惊觉她不只是说说罢了。 想想自个儿到底有多久未做过女子的打扮了?赵言偏头想了半天却未想出來,只觉得应是很久很久了,久得她身边都寻不出一套女子的衣衫來。 “自然是真的。”沫瑾一把拉过赵言,将她按坐在铜镜前。 而赵言也未挣扎,只是由着她执了梳子,替她梳理长发,只因她明白自个儿挣扎也无用,不让她心满意足,沫瑾今日也是不会放过她的。 昔日,沫瑾也时常替母亲梳妆,一双巧手梳起发來那是小菜一碟,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已用玉簪挽起了一个发髻,只是束了一半的长发看似松松垮垮地垂下,将披散在肩头的一半散发压得很是服帖,而后在旁又插了一根带了小玉珠的步摇,便再无其他。 待她梳好发式,素若已取來了衣裙,看到梳起女子发式的赵言,不由地看呆了眼,怔怔地望了半晌,才在沫瑾的轻唤声中回过神來。 “呆愣愣地做什么呢?” 沫瑾边问,边从她手中取过了衣裳,帮着赵言换上。 “这也不能怪我啊,我可是头一回看到赵姑娘做女子的打扮,莫不是今儿个的日头是打西边出來的?”素若说着,惊叹的连连摇了摇头,眼见着赵言边换着衣裳,边拿眼瞪她,笑了笑,上前帮沫瑾伺候她换衣裳。 待换好了衣裳,沫瑾仍不肯放过赵言,定是强拽着她在她脸上又折腾了片刻,好不容易才让她自自个儿的手中挣脱。 有些别扭的整了整衣领子,赵言慢慢走到铜镜,想看看自个儿被她们折腾成什么样了,所幸,从不甚清楚的铜镜里,她看到了一张素净地脸。 正顾自欣赏着,沫瑾已站在到她旁,愣是与她一道挤入了铜镜之中,嫣然一笑:“如何,不错吧,比那身男装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呢。” 自打她们相识以來,赵言都作着男子的打扮,沫瑾从未见她穿过女装,这也是头一回看到。 虽说赵言要比她略高上一些,只是那裙子在做时,好似被制衣铺的制衣女量错了尺寸,她取回了家才发觉的,本想拿回去再改改,只因着近段时日事儿太多,一时间就搁下了,不曾想今日到派上用场了。 这一身衣裙上了赵言的身,十分的合身,再衬上她那发式,让赵言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一股说不上來的慵懒之感,柔得的让再烦燥的心,也慢慢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