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两厢互问有情无
两人一路慢慢悠悠地晃回了安素阁。 此时,店内人不多,素若和蓝意坐在一楼靠窗的桌旁,一手剥着花生一边闲聊着。 沫瑾撇头,看到柜台之后,秦尧正手把手的教着怜儿写字,一人教,一人学,两人都甚是认真。 她不由挑了挑眉头,却被赵言轻戳了戳肩。 回头,便看到赵言冲着自己挤眉弄眼,不解的挑眉。 “嗳,你有沒有觉得咱们这里也有一对野鸳鸯啊。” 沫瑾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着她口中的野鸳鸯指得竟是怜儿与秦尧,沒好气地瞪了她的一眼:“什么野鸳鸯,说得这么难听,你便不懂什么叫两情相悦么?” 明明是郎情妾意的事儿,竟被她说得这般难听,沫瑾着实佩服她。 “我说得也沒错啊。”赵言撇头扫了她一眼,接着说道,“他们俩个,一无媒妁之言,二无父母之命,更未同你我支会一声,无媒苟合,这不是野鸳鸯是什么?” 赵言压着声音,噘了噘,十分的不屑。 沫瑾无力的扶了扶额,叹息了一声:“他们好似也未做什么吧,还无媒苟合!亏你说得出口,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摇了摇头,“为了不让他们被你说成野鸳鸯,我等会儿就找他们去问话。” 赵言接到她的白眼,刚想说话,沫瑾已径直穿过前堂,一头扎进了后院。 而她正想跟上去,却被蓝意她们叫住了,追着问梁仲带她们去何处吃饭了? 她正满腹不满无处发泄呢,她们正好自个儿送上了门來,然将将说了个开头,便看到若兰板着一张脸进了店來,她便想起了方才在街上看到的场景,忍不住将人拽到了一旁“严刑逼供”。 只不过,若兰说得自然不是她从沫瑾那里听來的那些话,她问了两三句后便失了兴致,放了她做自个儿的事去了。 到是沫瑾,睡了一觉后醒來,寻了个时机将秦尧拐到了后院,两人一前一后的围着后院的一处花圃打着转儿。 “瑾姑娘找我有事?” 自打她改名赵言之后,也不知怎地,店里的人都开始唤她一声瑾姑娘,若兰说是赵瑾这名儿实在难听得紧,既然不能叫苏姑娘,便改叫瑾姑娘好了,一來二去的,所有人便都这般叫她了。 “我有桩事儿,想问问你。”沫瑾微扬了扬头,轻抿了唇瓣,想着该如何问他的好。 秦尧走在她后头,点点头后又想起她瞧不见,忙又轻咽了一声:“姑娘尽管问。” 沫瑾回头望了他一眼:“你可知道,发生在怜儿身上的那些事?” 秦尧猜想了很多个她想问的事儿,怜儿竟是其中一个,然又摸不透她的心思,一时间心头忐忑一片。 “我知晓。” 他轻声回了一句,微垂了头,看到她每迈一步时,脚后跟踢到裙裾,一晃一晃的在他眼中晃荡着。 “那你觉着,她可还是个好姑娘?” 问出这句话儿的时候,沫瑾忍不住攥紧了自个儿的拳头。 她也有些担心听到秦尧的回答,倘若他回的话不如自个儿预期的,那怜儿可怎么办? “怜儿自然是个好姑娘。”秦尧怔了怔,而后急急地说道,“她好与不好,那是看她平日里做的事儿,而非是看他人加诸在她身上的事儿。” 沫瑾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微仰起头浅浅笑了。 所幸,他果真如自己所料,说得这话儿让人听了也觉得极为顺耳,他的眼界与世人不同,若非是对怜儿放了真情,便是说得应付话了。 “那你说,她可还能寻到如意郎君?”她未回头探看他的神情,只是浅勾着唇角笑问。 秦尧怔了怔,听到这句话,他反到迟疑了。 她的意思,难不成是要替怜儿寻夫婿了,那她是觉得他合适?亦或是觉得他是安素阁内唯一的男子,故而才会想來问问他的意见? 而秦尧的这一迟疑,亦让沫瑾的心又揪了起來。 “如何?很难回答么?” 沫瑾撇头匆匆看了他一眼,看着他风云忽变的神色,回头之时不由蹙起了眉头。 “怜儿自是能寻到一个如意郎君,瑾姑娘,怜儿真得是个好姑娘。”秦尧说着,忍不住在最后又莫名的加了一句。 “那,你可愿娶这个好姑娘?”沫瑾未给他细想的机会,紧接着追问。 此回,秦尧未多犹豫,似是下意识地便回道:“我自是愿意。” 话音缓缓落下,秦尧却又犹豫起來,望了望走在跟前的女子:“只是……” “只是怎样?”听着欲言又止的调调,沫瑾停下步子,在树荫浓郁的一侧站住了身子,回身望着他。 难不成他还有所顾虑,是顾虑外人的眼光不成? “只是,我不知怜儿她心中是如何想的,我怕她不愿嫁我。”秦尧说罢抬头,双眼直勾勾地看向沫瑾。 沫瑾迎着他的目光,感觉到他是真得忧心怜儿对他的心意,而非是为了推托而寻得一个借口。 “这个,你便不必cao心了,你只要真心愿娶她,日后会一心一意的待她,不会嫌弃她的过往,那一切我自会处理。”沫瑾说话间,视线轻抬便看到远远的,怜儿正扯着罗裙急匆匆地奔走着,一边走,还一边不停的探头四望。 想來,她这急得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便是急着在寻秦尧吧。 “只要怜儿愿意嫁予我,此生我对她不理不弃,爱她护她,绝不让她受半分的委屈。”秦尧抱拳作揖,沉声说道。 沫瑾满意的点点头,看到怜儿已发现了他们,正冲着这个方向奔來,不由溢出浅浅的微笑。 秦尧见了,先是呆滞了片刻,而后似想起了什么,回头顺着她目光延伸的方向望去,目光不由于瞬间轻柔下來。 “好了,你便等我的消息吧。” 沫瑾在身后说了一句,背对着她的人未出声,只是她知道,秦尧听到了,也明白了。 “小姐,秦……秦大哥。” 沫瑾勾起了唇角,笑眯眯地望着她:“我找你秦大哥有事商量,怎么,寻不到人急了?” “不,不是,是……是我一个人,记來不帐。”怜儿微垂着头,双手绞着衣袖,不时的抬头怯怯地望她,或是望上秦尧一眼。 “那好,秦尧,你先去忙吧,我同怜儿说说话。” 沫瑾笑说着,看到怜儿怔了怔,而后无措地望了秦尧,而秦尧只是回身冲着自个儿抱拳一礼便大步的往前头走去。 直到人影隐入了花树后头,怜儿还巴巴地望着秦尧远去的方向,沫瑾见着她这副望眼欲穿的模样,便忍不住想笑,却又怕被她看得端睨,忍得很是辛苦。 “怜儿,怜儿。” 沫瑾叫着她的名儿,然她好似还在神游太虚,连叫了好几声她都沒什么反应,沫瑾无奈的叹了口气,踏步上前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肩。 “啊,小姐。”怜儿似恍恍然回过神來,看沫瑾笑眯眯地望着自个儿,脸不知缘由地红了起來。 “看什么呢,连我说话都沒听见。”沫瑾嗔怒地瞪了她一眼,拉着她往自个儿的院子走去。 “小姐说什么了?” 怜儿还以为她方才真得说了什么话,她未听清楚,心下顿生疚意。 沫瑾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角,拉着她慢慢地往前踱着步子:“我方才问你,你平日跟在秦尧身旁,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怜儿低垂着头,然沫瑾还是细心地看到她微微胀红的耳廊。 “秦大哥,他……他是个很好的人啊。” “有多好?”沫瑾微弯下腰身,追问道。 “那个,有多好?”怜儿怔了怔,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秦尧有多好,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只知在她心中,一提到秦尧,便只有一个好字。 “怎么,说不出來?” 看她一脸纠结的模样,沫瑾便忍不住觉得好笑,这问題,她怎么想都觉得不难回答啊,怎到了怜儿这里,却成了让人这般为难的事儿。 “小姐,秦尧大哥待谁都好,便是对我这般的人,亦能耐着性子,教我识字,教我不懂的事儿,小姐,如秦大哥这般不会嫌弃我的人,想來世间也不多吧。” 怜儿抬起头,亮晶晶地眸子注视着她。 沫瑾不由愣住了。 有多久了,怜儿不曾用这般清澈的眸子对上过她的眼了,打从再次重逢之后,每每视线相对,她不是左右闪躲,便是一直埋着头,不让旁人看到她的眼。 真得太久太久了,她们不曾四目相对,看到彼此盈盈地眸光。 “怜儿,那你欢喜他吗?” 沫瑾迟疑了片刻,便直接问出了口。 怜儿的眼神闪了闪,随即便挪开了眼,复又垂下头,回到了原來的样子。 “怎么,你不欢喜他?” 沫瑾不由蹙起了眉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问他们一桩事儿,他们还犹犹豫豫的,难不成就不能有话直说吗,反正只是同她说,又未让他们当着彼此的面互表情意,还需担忧自己的一片真情被拒。 “秦大哥那么好的人,我一个残花败柳之身,哪配欢喜他啊。”怜儿幽幽地说着,声音轻柔地似飘于水面的浮萍。 沫瑾皱紧了眉头,于心中叹息了一声。 终究,怜儿还是迈不过她心里的这道坎,原以为这段时间有秦尧的相伴,她已然看开了,却原來,她还是这般看轻自己。 “怜儿,你当真不欢喜他?”沫瑾重重地捏了捏她的手,正色地问道,“怜儿,莫要如此看轻自己,秦尧在你口中是个这么好的人,他又怎会因此而看轻你呢,倘若你欢喜她,便实话告诉我,万万不可瞒我。” 然既便是沫瑾若口婆心的劝了半天,怜儿却还是选择违背了自己的真心。 “小姐,怜儿……怜儿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