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三章、意外之举
只见梁仲身后,赵言扬了扬手中的一个小小的布包,也不知她是从何处掏出來的,沫瑾方才都不曾见过。 “原來如此,只是,真不凑巧了,我家老爷现下不在府内。”那人一副为难的模样,忽又道:“不若这样吧,你们二位将东西交由在下,待老爷回來,我必定亲自将东西交予老爷手中。” 说着,那人便要伸手來接赵言手中之物,却被她扬手避开了。 “既然你家老爷不在,那么请问,你家大夫人可在府内?咱们受太子之托,千里迢迢的赶赴高光国,自是要亲自将东西交到你家主子手上的,否则,咱们回去也不好交待,你说,是吧,咱们都是下人,还望你体谅。”赵言笑说着。 那人的脸色虽不大好,不过却还是忍了,点了点头,说道:“如此,那你们二位请在此稍候,待我回去禀报大夫人。正如你说的,咱们都是下人,需听主子的意思行事,不是么!” 他斜眼睨了赵言一眼,估摸着是因着方才她的话,让他心中不悦。 赵言也不在意,只是点点头,忙不跌地说道:“那是自然。” 那人再次回了门内,留下梁仲和赵言在门口等着,只是半柱香的时辰都过去了,也不见他再回來。 沫瑾蹲在下头,只觉得双脚发麻,却又不敢随意动弹。 这个时候,梁仲与赵言正无所是事闲得慌,四处看着景致,稍有不甚,她就会被他们发现。 约摸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才见那人姗姗來迟,想來是有意晾着他们,只不知是林若芳的意思,还是眼前这人的自作主张,不过依沫瑾对林若芳的了解,大抵便是她这个女主人摆的架子。 “二位,请吧。”那人侧身,让出了进门的道來,梁仲与赵言提步便往门口走出。 沫瑾觉得,此时便是最好的时机,自个儿再不出现,便要错失这个机会了,她这般辛苦的跟來也显得毫无意义。 “等等。” 她一手微扬,另一手提着罗裙,埋头便往台阶上冲。 “你是何人?” 那人不识她,只道是哪个莽撞的想擅自闯他们苏府的门庭,忙伸手将之拦下。 “嗳,我跟他们是一道儿的,不信,你问他们。”沫瑾手一扬,指向他们。 梁仲和赵言一见是她,立刻变了脸色,特别是赵言,好似见了鬼一般,返身走到她跟前先是冲着那人赔礼的一笑,而后扯着她走到了一边。 “你怎么來了,我昨晚不是同你说好了吗,你在客栈先等着,我们自然会将你母亲带去。你怎么私自跑到这里來了,还不快回去。” 赵言虽声音不大,但语气却不佳,显得十分懊恼,她这模样,沫瑾以前不曾见过。 “我知晓,只是,赵言,我真等不下去了。反正我看苏府的下人都换过了,他们也不识我,等会儿我进去了,定然听你们的话,好不好?”沫瑾拉着赵言的手,苦苦哀求着。 这都已经到了门口,若不让她进去,这岂不是比杀了她还让人痛苦。 “你……”赵言气结,末了叹息了一声,艰难地点了点头,“好吧,但你不可轻举妄动,凡事小心谨慎,若有不妥,即刻就走,绝计不能多加逗留,可明白?” 若有些事注定要发生,那么她再如何阻拦也无用,事到如今,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嗯,我知晓了,我都听你们的。”沫瑾欣喜不已,双手紧拉着赵言的手,满脸都是掩不住的兴奋。 两人回身,冲着那人笑了笑,这才纷纷提步进门。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景一物,沫瑾的心狂跳着,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几位,这边请。”那人引着他们往前院的偏厅行去。 沫瑾知晓,平日苏府的正厅是不轻易待客的,除却赵子昊这等身份的人來了,林若芳才会大开正门将人请进去,似他们这般來历不明的,有偏厅坐已属不错了。 沫瑾垂头跟在梁仲和赵言身后,不敢随意张望,然即便如此,她对这里的每一寸都是了如指掌,虽说林若芳也时常改动这府中的置景,然她总是换汤不换药,十分的讲究门面排场,看上去自然是奢华不已的。 入了偏厅,沫瑾从梁仲与赵言之间的缝隙前望去,只见林若芳端着茶盏正端坐在上位,见着他们进來,眼只是淡淡一扫,复又埋头饮茶。 “苏夫人安好,咱们几个是受了尉羌国太子殿下的命令,前來将瑾良娣的东西送还给苏夫人。”梁仲正色说道。 林若芳抬起头來,讪笑了一声,冷哼道:“谁要那贱人的东西,死人的东西送來给我,真是替我寻晦气。” 沫瑾的脸色一僵,心头莫名不安起來。 林若芳知晓她被赐死的事情?那娘定然也知晓了,她知晓时,定然是伤心不已,也不知她身子可还好。 “夫人会错意了,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将这东西还给苏良娣的亲母,而非是苏大夫人你。”赵言已忍不住,冷笑地说着。 “你……”林若芳气得嗵的将茶盏似近拍的摆在桌几上,愤然起身向他们走來,“这东西,我看你们只能烧给她了,那贱女人,早就跟着她的女儿去阴曹地府团聚去了。” “轰”的一声,沫瑾的脑海只觉一片空白,唯有林若芳的那句话不停的在脑海之中闪过。 娘,她已经不在了? “哦,苏夫人的意思,是苏良娣的母亲已然去世了吗?是否为病逝?” 沫瑾听到梁仲沉着声音问着。似个大锤,一下又一下的敲打在她的心头,隐隐传來一阵钝痛。 “她嘛,一听到自个儿的女儿死了,便觉得日子沒指望了,一根裤腰带把自个儿吊死在了房里头,也算是走得干脆了当,只可惜糟蹋了我的屋子,呵呵。” 林若芳娇笑着,十分开怀。 确实,以往她在这府里,唯一碍她眼的,便只有苏沫瑾母女二人,如今这母女两个都归西去了,她自是再无烦忧,觉得日子甚是美好,美好的忍不住想要召告天下。 而一直在后头埋着脸的沫瑾,此时若不是紧咬牙关,险些便要晕过去了。 她的娘亲,竟然已经死了,在自己死去的噩耗传來之时,便如此凄凉的结束了自己悲苦的命运,是她,是她害死了母亲,都是她。 “既然如此,那咱们只能如实回禀殿下了。在此就不打扰夫人了,告辞。” 梁仲当即立断,决定离开,他与赵言此时最为担心的,便是沫瑾。 原本沫瑾出人意料的出现苏府门口时,赵言便知这件事瞒不住了,原想着梁仲在她告之沫瑾之母辞世的消息之后仍是气定神闲的样子,还道是他心中已有应对之策,未料他不止沒法子应对,还将苏母之事问的这般详尽,这岂不是等同于在沫瑾伤口上撒盐 两人回身,赵言伸手搭在沫瑾的肩头,拨过她的身子,推着早已失了心魂的人儿往门口走去。 “等等。”身后,林若芳突然开口,叫住了几人。 梁仲率先回身,冷冷地望着她一笑,问道:“夫人还有何事?” 林若芳不语,只是快步走向仍背对而立的赵言同沫瑾,梁仲伸手,拦住了她继续前行的步子,追问:“夫人唤住我等,到底所为何事?” 然林若芳似对他的话仿若未闻,视线径直越过他的肩头,落于僵着身子的沫瑾身上。 “你,是何人?”林若芳问。 一时半会的,她只觉得那身影十分熟悉,却又未曾多想,毕竟谁会想到一个应已死绝多日的人,还会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夫人觉得,我们是何人?”赵言转过身來,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语意之中隐隐带了丝告诫之意。 “她是何人?为何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林若芳皱着眉,探头张望着。 而她的话对沫瑾而言,更似一道不停促使她回忆起往昔的诅咒,母亲含泪哽咽的模样活生生的浮现于她的脑海之中,怎么都挥散不去。 心中的怒火,以燎原之势袭卷开來,她一忍再忍,却终在林若芳说出此话之时,愤然转身瞪着她道:“林若芳,你道我是谁?” “你……苏沫瑾?你是人是鬼?”林若芳被吓了一惊,仓惶的后退了数步,颤抖着指说道。 “你道是我是人是鬼,不管我是人是鬼,这一生你都别想过上太平日子。”沫瑾声嘶力竭的吼着,那模样,似随时都会扑上去将她撕成碎片。 不错,若不是赵言牢牢地拉着她,她真想这就扑上去,双手牢牢地掐住她林若芳的脖子不放,那怕与她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一想她可怜的母亲,定然是在得知了她的死讯之后,还被林若芳冷嘲热讽,她生性懦弱的母亲,怎么承受得住。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林若芳摇着头,深皱的眉头聚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你以为我死了,只要逼死了我娘便沒有人碍你的眼了么?林若芳,你真是痴心妄想,我与我娘这些年受得,一桩桩一件件,我都会向你讨回來。” 沫瑾便如疯了一般,往林若芳的方向不停的挣扎着,局面一度混乱不堪。 林若芳尖叫着,呼叫着下人想将沫瑾抓起來,口口声声说道:“你伙同那些尉羌国人欺君枉上,你叛国通敌,我要将你抓起來送进宫去,让皇上治你的死罪。” “你欺善怕恶,昔日以财色相诱,硬逼着苏风亭抛却糟糠之妻,你以为无人知晓你们那些丑事吗,见皇上,好啊,咱们便到皇上跟前说说看,到底是谁造成如今这个局面的。” 赵言使命的拽着沫瑾,看着近似疯魔的人,拼了命的向梁仲使眼色。 “夫人,我劝你还是别将苏沫瑾未死的消息传扬出去,否则,只凭她今日出现在苏府这一桩,不论你们之间有无恩怨,若她一口咬定这些事都是你指使她做的,那么苏府上下无一人能逃脱皇上的制裁,即便你是天潢贵冑,也非得剥层皮下來。” 梁仲一把抓住同样想扑上來的林若芳的手,冷声狠狠说着。 林若芳被他吓住了,呆呆地望着他竟不敢再出声,只因他说得确实在理,依着苏沫瑾同她之间的恩怨,她若要死,必须会拖她下水,介时谁都讨不到好处。 而便是趁着她这出神的片刻,梁仲一把架起沫瑾的手臂,与赵言一道拖着她便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