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沉冤
沫瑾不知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只知待她回过神时,原本在身前侧的沫瑾已被人团团围住,一片吵杂之中只听到岚月阵阵地哀嚎声。 她茫然地立着,看着太后、皇后以及李旭急冲冲地回到殿内,看着躺到地上岚月高声急问发生了何事。 “是,是瑾良娣身边的人推了岚良媛。” 岚月身边的婢女仰起头,欣长的指指着她身旁的初心气愤填膺地说着。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后,可她却只能木然地望着他们,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啊,她什么事都不知道,她只是走慢了些,只是不想引起他们的注意,只是让自己变得卑微渺小,可怎就在突然之间变成了众矢之的,她甚至还看到了梁晴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 “是你推了岚良媛?”李旭步履沉沉地走到初心跟前,阴沉着脸问道。 初心怔了怔,扑腾跪了下来,嗵嗵地磕着头。 “殿下饶命,太后,皇后饶命,奴婢不想的,奴婢……”她说着,忽又仰起头转了个身,一把抱住了沫瑾的双腿,哭嚷道:“夫人,你救救我,初心不想死,初心不想死啊。” 这一番话,虽未道出事情的前因后果,然众人已一致认定,是沫瑾指使了她的心腹丫头去迫害岚良媛。 昔日,东宫的瑾良娣与岚良媛水火不容之事,她们皆有耳闻,岚良媛以往在东宫无往不利,只是这位瑾良娣听说也是个厉害的主,打从她来了之后,岚良媛时常被气得在自己的院里摔东西,直到她怀了太子殿下的子嗣才稍好些。 如今,为了争宠而残害岚良媛腹中的孩子,这到也说得过去,且也只有这个解释。 “真得是你?”李旭转过头来望着她,脸色阴沉得似天边低浮的阴云,像是随时都会朝着她压下来。 沫瑾连连摇头,“不是我,不是。” 她也不知事情怎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虽说心中对岚月无感,却也不会因她往日与自己作对而让初心去害她啊,平日里她甚至总是对着初心耳提面背,让她遇上他们之时,避让着些,不可与他们起了冲突,又怎会主动去招惹他们呢。 只是,她看出来了,从他的眼中她看出来了,他根本不信她。 她慌忙转头,冲着太后跪了下来“太后,瑾儿没有,瑾儿真得没有想害岚良媛的心思,太后,请相信瑾儿,瑾儿不是这般心肠歹毒之人。” 太后却只是木然地望着她:“哀家是想信你来着,只是你如何解释,你的贴身婢女推了岚良媛一事,哀家想,岚良媛定然不会拿自个儿肚子里的孩子做文章吧。” 沫瑾无言以对,初心已然算是承认了她推了岚月,只是初心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抬头,看向太后身后的梁晴,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只是,连她亦是一脸的不解,除此之后,什么都没有。 “啊,血,岚良媛流血了。”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顷刻间殿内乱作一团,沫瑾只觉得心头一如此时殿内般的乱哄哄地,头痛欲裂。 “快宣太医。”李旭抱起了岚月,便要往殿外冲去。 “旭儿,”太后叫了他一声,“瑾良娣如何处置?” 他没有回头,只是冷冷抛下了一句话,也让她彻底心凉如水:“一切交由太后、母后处置。” 他就那样抱着岚月断然离去,没有回头,也没有一丝的迟疑,仿若他的眼中看不到她,只有岚月,岚月。 她瘫坐于地,身旁初心仍不停的哭泣着,蓝意跪在她身旁,扶着她的双肩,只是她却还是觉得很冷,冷得什么都快要感觉不到了。 果然,方才那一时间的温情,是她的错觉,根本,便不复存在。 “来人,将苏沫瑾带至离清宫收押。”太后抛下一语,转身便离了祁云殿。 此时,自然无人敢再与她有所瓜葛,纷纷跟着太后离去,一场宫宴也因着此事而扫了众人的兴致。 从殿外进来两个太监,拖了沫瑾便往外走,蓝意紧跟了上去,沫瑾颇颇回头,只能冲着她苦苦摇摇,示意她莫再跟着自己。 而离她越来越远的殿内,亦来了初心的声音:“放开我,放开我。” 沫瑾不知初心会被带往何处,更不知自己会去往何方,她真的好想问问初心,她为何要那般做。 倘苦她只是无意之中撞了岚月,那么为何不肯说出实情,而是要将话说得好似是她指使一般,让她有口难言。 而今想想,她今日的反常,是否便是因着她想害岚月来着,那么,她到底为何要如此,是她自己的意思,亦或是有别人指使。 若是有他人指使,那么,指使她的人又是谁? 难道,会是梁晴吗? 她摇了摇头,闭上了眼,任由他们拖着自己快步急行,冷风吹在身上,冰冷刺骨,没有了狐毛斗篷的遮挡,体温显得那般的脆弱不堪一击。 蓝意还苦苦追在后头,她回头望着她在黑暗中模糊不清的脸,只能从她的声声呼吸之中才勉强听出,至少她是真的在担心着她吧。 “蓝意,别追了,去找梁相,去找赵言,只有他们能查出真相,才能救我,记住。” 她只来得及抛下一句话,便看到蓝意终于被别两个人挡住了去路,而她,被拖进了一座院子,不过行了数十来步路,就被他们丢进了一间漆黑的屋子,随即房门嗵的一声便被人关上了。 她在冰冷的地上静静地趴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稍稍动了动身子,只觉自己还陷在浑沌中醒不过来。 一切便如一场恶梦,她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她不应该在这里的,她不想一个人呆在这个漆黑的不见一丝光亮的地方,她想蓝意,她想自己的静墨轩,她甚至疯狂地想着李旭,想着他能出现带自己离开这个地方。 只是,任由她呆呆地盘膝坐在地上许久,也未任何人来,只有越来越冷的空气,紧紧地将她围信,缠绕,似要人窒息。 她一手撑着地,艰难地爬起身,踉跄着走向门口,尝试地拉了拉房门。 门果然被人从外头锁住了,她只能勉强拉开一道缝,轻晃便能听到外头悬着的锁晃动的声音。 她回身,靠着门扉于黑暗中打量着屋子,只是,什么都看不到。 她觉得越来越冷,双手环胸抱着自己的肩头,也止不住身子的微微战栗。 沫瑾想着,蓝意不知此时在做什么,大哥不知何时才会知道自己发生的一切,赵言可能想到法子帮自己,李旭,他可会相信她,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也好,她真的不想放弃自己对她才渐起的那一丝希望。 不过片刻,沫瑾便觉被冻得不行,她自嘲的一笑。 自己已然习惯了有暖盆的日子,在这个连烛火都没有的屋子里,也不知能不能熬过这样一个寒冬之夜。 她清了清嗓子,听着空荡荡地屋子里突兀飘着的自己的声音,孤寂与害怕紧紧将她围困。 伸出双手,她顺着门慢慢地往边上搜索过去,心扑通扑通急速地跳着,在这片看不到的黑暗之中,好像蜇伏着令人害怕到极致的东西,随时便能将她扑到,压垮,然她只能咬牙忍着,一点一点的摸索着。 这间屋子里似乎未没有什么摆投,她一路摸索着,最后只摸到一张木板铺出来的勉强算是床榻的东西,上头似乎杂乱的有些枯草与破布。 沫瑾浑身轻颤,她冷得不行,嗓子眼也痒痒的,她知晓,自己怕是又着凉了,前些日子的风寒才将将好,今夜若再被一冻,怕是大哥他们还未想到法子救她出去,她已经被先冻死了。 来不及细想,她伸手努力的想将床上的东西都聚集到一块儿,突然,指尖触到一团柔软,并伴着一阵的吱吱声。。 她下意识地惊叫一声,手拼了命的挥舞着,好似有什么东西被她重重地击了出去,那异样的温热感让她浑身颤抖的越发厉害起来。 那东西吱吱的似乎远去,她粗喘着气,慢慢地定下心神,想到这屋子里最暖的便是此处,故而那些鼠虫都聚在了这里。 她紧咬着唇瓣,倔强的不肯哭出声来,只能由着泪水夺眶而出,肆意地在脸上流淌而下。 她想离开这里,她疯狂地想离开这里。 一想到此,她忽然于黑暗之中,向着印象中房门所在冲了过去,拼命的拍打着门扉。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求求你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喊得声嘶力竭,只是却无人回应,只有门外悬锁轻晃发出的声音,衬着她的哭喊声,幽幽地响着,在墨夜的静谧之中,显得那般的诡异。 许久,沫瑾顺着门扉缓缓地滑下了身子,头靠在门上,渐渐地停下了抽泣声。 她终于死心了,真真正正的寒了心。 她认命了,此时此地,不会再有人来了,便是有人听到她的呼喊,他们也只会谈笑地说着:瞧,那个瑾良娣,傻傻地害了太子的宠妾岚良媛,真真是不知量力,她啊,只能等着老死在这里,无人得知了。 是啊,不会再有人记着她了,她的余生,或许便会一直这么下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