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福利院之行
第四十六章福利院之行 当他说到“至少得让他们错一次”的时候，我忍不住打断他，连连点头，叫道：“是的！是的！就是这样！” 他停下对故事的讲述，疑惑地看着我。 我接着说道：“我还记得大学时候，看到过好多同学，玩游戏玩到废寝忘食，荒废人生，而他们大学之前的生活，大多管教很严，被给予了太多强制性的教育，不管是来自家庭，还是来自学校——就是这样的人，多在大学时候玩到天昏地暗，不管不顾，就好像是对童年时期的一种补偿。” 他摇摇头，表示不太赞同，说道：“可我看大学里那些因为玩乐而荒废了人生的人，大多是男的，你又看过几个女同学是这样的呢？” “那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人们对女生的印象同男的不同，”我想了想，“这或许也可以说是一种对女的束缚。” “当一个女的上大学的时候，人们普遍会觉得女生就该知书达理，勤奋努力，连女生自己也大多这样认为。因此，当女生出现放纵玩乐的倾向时，就会产生负罪感令她们难受，同时，当女生中出现纵情犬马的‘异类’时，旁边的同龄人也会更多的投以不屑的目光，而男生则不会——这种种原因，让能出现因玩乐而荒废人生的女生大大减少。” “至于男的，当人们说出‘自由’、‘逍遥’、‘潇洒’这类词的时候，你如果细心观察，就会发现，它们大多指向的是男的——这影响着人们对男生的印象，让他们更加无所顾忌，更少了对自我的压抑，因而，便也更多地释放出童年缺失的部分。” “正因为此，在相对来说男女更平等的西方，”我顿了顿，“大学里放纵的女生其实跟放纵的男生差不多数量；与此同时，咱们国家的女大学生却要好很多——这不是先天的差异，而是因为在咱们国家里，女人生长的土壤要远比男人生长的土壤严苛。” “所以你想说的是‘男女平等’？”他诧道。 “不，我想说的是教育。”我答道。 “教育？”他脱口问道。 “嗯，对孩子的教育。太多父母对孩子的玩乐管教已到了病态的地步，他们自以为规范了孩子的生长轨迹，但其实是压抑了孩子对玩乐抗性的成长，因而在孩子一旦能放飞自己翅膀的时候——通常是大学时候——转眼便被唾手可得的玩乐击溃，并且迎来更疯狂的补偿——而这些父母，批评着孩子，批评着大学，却从没想过是自己的‘负责’教育，才让这一切更容易发生。” “人人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拥有对玩乐的清醒认识，这份时间的长短或许取决于天赋的差异，但总归需要一段时间；可太多的孩子在羽翼未丰之时，便从没被允许拥有这么一段时间——温室里的花朵，大概可以形容这类成长起来的孩子。” 说到这里，连我自己都笑了出来，说道：“当‘温室里的花朵’这种比喻，是用来说明缺乏玩乐的时候，真的有些讽刺。” 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忽然脸色变得很奇怪，看我的眼中似乎有些怜悯，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 刘岚在路口与路凤凰汇合时，不禁吃了一惊，喜道：“凤凰，没想到你竟然也穿得这么随便。” 路凤凰走上前来，笑道：“来见小孩子嘛！当然随便点才好，要是有机会，我还想能跟他们玩玩呢！” 刘岚展颜一笑，上前挽起路凤凰的胳膊，便往路的一头走去。而刘岚接着先带着路凤凰去了路边一个超市，买了几篮水果和一大堆糖果，才再往福利院走去。 她们两人俱是穿着休闲装和踩着平底鞋。 这一时候，路凤凰再没了那份优雅与从容，而刘岚，也没了那份冷静与干练，仿佛有一种雨后清新的平淡气质萦绕在她们之间，让她们看起来，恰似一对偶然碰见便可闲聊几句的邻家母女，当然，得是那种很漂亮很漂亮的邻居才行。 在走向福利院的过程中，她们边走边聊。 路凤凰向刘岚问道：“岚姐，你前几天邀请我来福利院做义工的时候，为什么吞吞吐吐，似乎难以启齿，是觉得我会笑话你吗？” 刘岚摇摇头，笑了笑，道：“我那时觉得你应该并不想来，但我已经在这里做了十七年的义工了，心里对那些孩子也有了感情；而我已经不再年轻，不知道还能再坚持几年，因此就想找一个人，能在以后我没法再来的时候，还能来照顾一下这些孩子。” 路凤凰微讶，再看刘岚时候，不禁肃然起敬，但又疑惑道：“可你最初为什么觉得我不想来呢？” “因为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非常讨厌小孩子的。”刘岚看了路凤凰一眼，神态似乎一位母亲在同她的孩子说起往事。 她娓娓道来：“那时候的我觉得，有太多的小孩子，不知所有，不知所为，生活对他们只报以了微笑，于是他们就以为只会得以微笑，因而不知所惧，不知轻重。我觉得，孩子给成人的苦难应该是选择了他们的父母来承受，而非我一个外人，因此我那时极讨厌孩子，也一直没要孩子。” “可当我再经历了些事情后，又逐渐改变了对孩子的看法，反而喜欢上了孩子。”刘岚说到这里，脸色一动，看着路凤凰，笑问道：“对了，你喜欢小孩子吗？” “喜欢。”路凤凰点点头。 “那不如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小孩子呢？”刘岚接着问道。 路凤凰闻言却怔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低低叹道：“最初是因为一个人，一个极爱小孩子的人，一个……我或许已经错过了的人。” “他是谁？”刘岚问道。 “她是我大学的……密友。”路凤凰轻叹道。 刘岚一愣，再看向路凤凰的双眼，发现眼神之中，已是游离三分，悲哀三分，心知不宜再问，于是若无其事地继续问道：“那后来呢？后来你又是因为什么喜欢上了小孩子？” 路凤凰这才轻松了些，沉吟了片刻，说道：“后来则是因为发现了小孩子身上的特质。” “什么特质？” “就是其身上充满了无穷的可能性。”路凤凰顿了顿，“每一个孩子，他的未来都是未知的——他将来有可能是一位作家，也有可能是一位政客，或许是一位医生，又或是一位飞行员，当然，还有可能的，就是他会成长为一个有趣的人。” “是啊，每一个孩子都有可能成长为一个有趣的人。”刘岚情不自禁地点点头，脸上说不上是悲哀还是叹息。 她轻轻道：“见的人多了，经历的事多了，便会慢慢发现，随着人年龄越来越大，或许是因为经历了自以为的洗礼，有太多的人变得无趣起来，因而目光所及，身边有趣的人就越来越少，难免感到孤单。” 她顿了顿，接着道：“这孤单，绝非深夜买醉的那种孤单，而是一种“世界虽美、却无人可语”的孤单，但每一个孩子，未来都有可能成长为一个能与之分享世界美丽的人，虽说可能性不大，但仅这份可能性，就已经足够让我对他们百般喜爱了。” 路凤凰闻言，忽地心生感慨，欲说些什么，却终是化作一声叹息，她抬头一望，笑道：“咱们到了。” “走，进去吧。” 进去之后，刘岚先与院长打了声招呼，然后便同路凤凰一起去了室外——有很多小孩正在外边游戏。 等她们一到室外，便不知是哪一个小孩子眼尖，看见了刘岚，登时尖叫一声，呼喊着“刘阿姨”，引得周围的孩子一窝蜂地涌了上来。 刘岚先向孩子们介绍了路凤凰，之后便同路凤凰一起向孩子分发水果和糖果；孩子拿到糖果和水果之后，欢呼雀跃，又请求刘岚和路凤凰陪他们一起嬉戏。 她们二人欣然应允。 路凤凰初时还有些不适应，但没一会儿便同刘岚一样，沉浸在“踢毽子”、“老鹰抓小鸡”、“跳大摇绳”之类的游戏里，连连笑出声来，也不只是因为什么，这两个女人的笑声之中，竟莫名有着几分童真与无虑。 或许是幻听吧…… 可刘岚的身子果真是大不如以前了，她同孩子玩了十几分钟，便累得要坐下歇息，路凤凰见状，亦停止了游戏，可一众孩子仍兴趣不减，嚷嚷着要到另一边的运动器械区玩。 路凤凰见拗不过孩子的热烈要求，便对刘岚说道：“我带他们去那边玩玩，你在这边休息吧。” 刘岚欣慰地点点头，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路凤凰就带着孩子们往运动器械区走去了。 这不远的距离，孩子们则一脸兴奋，一会儿一溜烟地跑上去，一会儿看到路凤凰还在后面走着，便又一溜烟地跑回来，要她走得走快些——如此来回往复，当真是不知疲惫。 路凤凰见到有一个小女孩，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大，长得十分可爱，便笑着问道：“小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叫小雨，是我的meimei。”旁边一个稍大的女孩登时替她回答道。 路凤凰看向了出声的女孩，果然与小雨有几分相像之处。 “对的…我叫…我叫小雨。”而这时，小雨才奶神奶气地说道。 “那你呢，”路凤凰笑了笑，转向了小雨的jiejie，“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她叫小琦！”小雨急急忙忙地替小琦答道，就好像刚刚被小琦抢着答了她的名字而觉得吃亏一样。 路凤凰见状，更觉有趣，又笑了起来，这份喜悦还没褪下，她们一行人到了运动器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