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

    天色阴沉，看样子免不了一场大雨。秀凤赶紧跑到院坝收拾晾晒的衣服，进屋后，她将手里一条老年人的裤子厌恶地往长条凳上一扔，半只裤腿顺势滑落在地，溅起一些尘土。

    把其他衣服抱进卧室后，秀凤没有心情折叠，而是一股脑儿地塞进衣柜里。这时，公公李国斌的卧室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秀凤来到他的门外，见丈夫阿发正在给公公拍打后背，旁边放着一个水碗，看样子喝水太急不小心呛着了。等丈夫忙完后，秀凤轻唤一声，对他使了个眼色，阿发赶紧走了出来。

    秀凤把阿发拉到堂屋的饭桌边坐下，压低声音说：“阿发，你爹这病看样子不容易好，咱家又没那条件带他到大医院医治。你想想，儿子马上要念高中了，以后还要念大学，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咧……”

    阿发不知道秀凤到底要表达什么，但他知道一定不是好事，所以右手下意识往衣服左胸的口袋掏，想给自己点上一支香烟。手摸着空空的口袋，他才想起为了节省开支，媳妇前不久已经叫他把烟戒掉了。

    秀凤又继续说：“反正，儿子是咱以后的希望，老爹年纪一大把了，病又那么重，就算倾家荡产也未必能把他治好。还有，儿子马上要考试了，他却因为惦记爷爷的病无法静下心来学习。我跟你说吧，好几天夜里他都起来给你老爹端水，这样子怎么休息得好？所以……咱得想办法把你爹送走。”

    阿发心里一怔，差点从凳子上跌落下去。就在这时，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屋顶的瓦片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阿发转过身子来看秀凤，这才发现老爹那条掉在地上的裤子，他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你……你的意思是？”

    秀凤和阿发低头耳语，偶尔对视一眼。不一会儿，小川打着雨伞回来了，他一边收拢雨伞一边大声喊道：“爹娘，你们俩在说啥咧，聊得这么起劲儿。”秀凤赶紧跑过去接过他的书包，“没啥，我们说这雨说下就下，还好中午你走的时候带了伞。”

    小川一进屋就往爷爷床边跑，秀凤对阿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我说得没错吧，他就知道惦记他爷爷。秀凤冲着公公的卧室大喊一声：“小川，赶紧出来把作业写完再说。”

    晚上吃饭时，秀凤对小川说：“儿子，我和你爹商量，打算让他带你爷爷去城里的大医院看病，你有啥看法？”

    小川连忙点头，说道：“好啊，好啊，城里的医生医术高明，肯定能治好我爷爷。”说完他又感到疑惑，娘之前对爷爷那么凶，故意说一些指桑骂槐的话来气他，今儿个怎么变得这么孝顺了？

    阿发带着老爹去了城里，小川放学后路过村口的寺庙，跪在菩萨面前祈祷：“菩萨菩萨，请你一定保佑我的爷爷，让他在城里把病治好了。如果爷爷康复了，我会经常来给你烧香磕头的。”

    三天后，阿发一个人回到家里，告诉小川说他爷爷病情恶化，在医院里去世了。为了表示自己的确去了城里，打消儿子的怀疑，他还特意展示了车票。小川紧紧握住车票，哭得撕心裂肺。

    小川意志消沉无心学习，阿发安慰他说：“儿子，你爷爷临死前交代，叫你不要为他的死感到难过，千万不能影响学习。他说，等你将来考上大学了，记得在屋前给他烧纸。你应该知道，爷爷一直以你为傲，他的心愿就是你能成为一名大学生，给咱家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