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的事情(四)
刘流讲完之后,双手抱着头,他的情绪已经变得很激动:“我不该抛下她一个人,我害了她……“ 秦歌拍了拍他的肩,想要安慰他,却看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一圈很醒目的刺青,纹的竟是一枚钻戒。秦歌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愕的表情,他盯着“钻戒“,问:“你这个刺青很特别,有什么特殊的含意吗?“ 刘流的双肩微微地抖动了一下,坐直身体,恢复了刚才的漠然,淡淡地说:“年轻时刻着玩的。“ 这个海滨城市的夏天,雨水充沛。方菲坐在办公室里,盯着窗外的雨,虽然是白天,她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害怕。虽然从刘流那儿得到些新的线索,但她心中的疑惑和恐惧却更重了。刘流讲述的一切,和她的遭遇都吻合。他所说的那个消防水池,方菲上午也查看了,深深的一池死水已经发绿。正规的消防水池应该是封闭的,这里大概是因为闹鬼的原故,没有完工,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粪坑,而这恰恰救了刘流一命。 雨下得越来越大,空气有些凉,方菲打了个喷嚏,从抽纸盒里抽出几张纸来,擦了擦鼻涕,弯腰把纸扔向墙角的纸蒌。她的手随着这个动作的完成,突然僵在了半空。 方菲看见,纸蒌后面的墙上,有一只血手印。 无聊的时候,她经常冲着纸蒌练投篮,她可以肯定,昨天这墙上还是干干净净的。 她立刻拨通了秦歌的电话,秦歌在医院,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居然很高兴,说这是一条重要线索,让方菲从血手印上取点样,带到医院找他。 方菲在白血病病房里找到了秦歌,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正赖在秦歌怀里不肯下来。 方菲问:“你女儿?真可爱,叫什么名字?“ 秦歌点点头,对女孩子说:“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盯着方菲,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我叫程程,阿姨你真漂亮,你是叔叔的女朋友吗?“ 秦歌刮着她的小鼻子说:“小孩子家家的,别乱说。我跟阿姨有事,要出去一趟。“ 女孩子立刻从秦歌怀里下来,坐到床上,很认真地说:“叔叔快去吧,晚上不用来陪程程,程程是大人了。“ 方菲疑惑不解,问秦歌:“你女儿怎么叫你叔叔?“ 邻床一个正在给孩子削苹果的女人停下手里的活,冲着方菲说:“姑娘,他可真是个大好人,活雷锋,你运气好啊。“ 方菲想答话,秦歌却拉着她出了病房。 两人把血样交给化验处,坐在椅子上等结果。方菲又问起孩子的事,秦歌说她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事跟鬼楼的事关系很大,秦歌不打算隐瞒下去。 “你们一定也调查过我,我离开刑警队是因为私放了一个女疑犯,程程就是她的女儿。程程的爸爸是鬼楼的承建商,楼刚建好就开始闹鬼,棉纺厂就拖着工程款迟迟不给,他每次来要钱,周瘸子都以闹鬼为由推脱。和我们一样,程程的爸爸不相信真的有鬼,在一个雷雨之夜,他走进了鬼楼,之后就再没出来。一个外地人只身来到这座城市,他的消失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所以,直到一个多月以后他老婆找过来,他的尸体才被发现。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死因无从查验,案子到现在也没破。他老婆留在这座城市里,接着找周瘸子要钱,周瘸子根本就不见。那时候程程已经被查出了白血病,为了给孩子治病,她写了封匿名信敲诈周瘸子,这让她很快就落入法网,抓她的人就是我。当时程程病情恶化,生命垂危,医院已经答应三天后免费为她们做母女做骨髓移植。我了解到这些情况后,向局里申请特批她回去做手术,可是周瘸子四下活动,申请迟迟批不下来。在手术的前一天晚上,这个陷入绝境的女人跪在我面前,涕泪横流,她惟一能做的就是用她的额头不停地磕着地板,直到磕出血来。作为一个男人,我还能做些什么?我放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