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步之差千里毁(下)
寂静漆黑的夜,浓云遮天,犹如一层nongnong的纱,微微透出一点晕开的月光。屋子里沒有一丝亮光,云楚有些恍惚地看着四周,只觉得黑得一片窒息。 已经是午夜了,为何平果还沒有回來?她的心中升起了一丝隐隐的担心,可是下一刻,便将之压在了心底。 她要离开! 干涸的杏眸中闪过一丝暗芒,云楚飞快的跳下床,四处摸索着门,一阵磕磕碰碰之后,她终于摸到了门的轮廓,沾满灰的手贴着门面移动着,在摸到门栓的时候,她松了口气,一拉,别在门上的栓子就掉了下來,随之,又是一片尘土扬起。 “咳咳。”云楚大病初愈,再加上平果的毒药,身子更加虚弱了,受不得这样过于紧张压迫的感觉。 门开了,小姑娘捂着口唇,跑了出去。 “砰”地一声,古老的木门轰然倒塌。 黑夜下,她再次回头,那座用茅草砌成的屋子,破败而丑陋,孤独的耸立在那里,如果那时她再仔细观察一下,或许会发现屋子的茅草有新有旧,想是平果经常修补。恐怕这里的一切,除了一张床,其他地方十几年都未被人动过,平果走时也是直接从窗户里凌空翻出去的。她忽然想起之前平果说的那些话,忍不住想,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里只剩下一幢房子,而且丝毫看不出有过村落的痕迹? 这些事情,恐怕只有平果本人知道了吧,可惜,她并不想去找他问清楚。 云楚咬咬牙,拖着疲惫而虚弱的身体,向远处跑去,此刻的她,深处在荒野之中,天上沒有星辰,她完全沒有方向感,只能凭着运气瞎跑。 而此刻,御辞中,一片无际的药海之中,绝色男子猛然睁眼,唇角微微一勾,纵身从水里跳了出來,他的眸色微亮,像是上好的夜明珠,透过琉璃那般朦胧美好,一身白袍断续着黑色的污迹,却更加增添了魅惑。 “來人。” “属下墨长歌。”此刻,一个锦衣男子走來,面色清秀,青丝束起,给人一种文弱书生的感觉,“恭迎凤爷。” “墨家的人,,”凤倾阑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墨家舍得?” “墨家向來以凤梧公子为尊。”墨长歌微微一笑,“凤止如今已是一颗废棋,花千错自顾不暇,楼心柔太过莽撞,其他家族依旧在暗处静观其变,现在,正是凤爷需要墨家的时候。” 凤倾阑在水面上胜似闲庭漫步,慢慢地走到墨长歌面前,平视着对方,眸中平静淡然,看不出一丝的情绪,反倒是幽深无比,有那么一瞬间,墨长歌觉得自己就要被吸进去。 “既然如此,你就做本公子的新棋子吧。”广袖一甩,凤倾阑飘然离开,留下墨长歌一脸错愕地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云楚一路走啊走,直到天明,她才敢慢下脚步,稍稍缓了缓行程。太阳慢慢地往半空爬去,却并不炙热。于此同时,一大片一大片的乌云开始凝聚,西边,已经阴了。云楚随意地擦了擦汗,左手捂住胸口,硬是将满嘴的血腥味咽了下去。 不行,她一定要坚持下去。 “轰隆隆”地一声,倾盆大雨急刷刷地落下,不到一刻,便将云楚淋成一只落汤鸡。 “咳咳。”此刻,她已经看到了城镇。 到了,终于到了。 苍白湿润的唇弯了弯,她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第三日。 溪城是一个很小的县,地处晋华北方,邻于扬州,占了扬州的光,倒也算得上一个繁华的城镇。此刻大街上人山人海,各种摊位小货物卖得火热,而街头的某一处,几个小孩手拉着手,将一个乞丐围成一圈,蹦蹦跳跳地唱道,“老头子,败家子,沒有屋,沒有钱,沒有闺女沒有儿,成天大街來要饭,什么饭?臭要饭!” “走开走开,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沒礼貌!”此刻,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子不知从哪里冒出來,看见这堆熊孩子就立刻赶人。 “哦,小乞丐來喽。”孩子们欢笑着一哄而散,留下两个乞丐大眼瞪小眼,啊不,是小眼瞪大脸。 “喂,老头,死了沒有?沒有就快点和我回去!” 老乞丐满脸的胡渣子,根本看不到脸,小乞丐也不知道此刻对方是什么表情,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 “喂,你好歹说句话啊,要不是你救了我,我才不费这个心思咧,爱走不走,我告诉你,我今天可是买了酒的,那狗鼻子闻到了沒?”云楚甩了甩之前被酒沾过的袖子,“上等的女儿红哦,要是你再不说话我就倒了。” “……” “我真倒了。”小乞丐说着便转身,装着想要离开,然后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站住!” “什么事?老头?”小乞丐立马狗腿地回头。 “來,给我看看你的脉象。” “哦。”这个小乞丐正是云楚,两日前晕倒被这个老乞丐救了,两人暂时住在一个破庙之中,老乞丐的医术很好,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云楚一个将死之人硬是从鬼门关里拉了回來。 不过,云楚感觉他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可是一时也想不出在哪里听到过。 “你这小女娃恢复能力真是不错,才两天,就恢复得这么好了。”老乞丐十分满意的点点头,至于他的表情,,云楚只看到一堆毛在抖动。 “那不是老头你的医术好吗。”小姑娘殷勤地拍着马屁,将老乞丐扶起來,“老头,你到底怎么做到的啊,才两天哎,就把我治好了,实在太厉害了。” “谁说治好了!” “额……快治好了,哎,老头,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把我的内力什么的都治好啊,其实我原來是个武林高手,可是被jian人所害,最后变成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废人,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 “……” “哎呦,老头,你别又不说话了,我最讨厌自言自语了,老头,你看你啊,那么和善的脸,那么和蔼的语气,那么可亲的笑容,一定不会让我难过的对不对?” “……”老乞丐默默地把头转向另一个方向。 “不要这样子嘛。”云楚蹭蹭蹭跑到对方面前。 我转,我跑…… 老乞丐:“……” 云楚嘿嘿地笑着,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老头,你一定知道办法的对不对?”这两日下來,云楚撒娇卖萌打滚各种方法都用尽了,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老乞丐是个世外高人,似乎在躲避什么,也不在意自己的样子有多邋遢。反正有一次她提出要给他剃剃毛,然后直接被十分粗暴地“请”了出去。 当时,老头说了他们见面以來的第一句话,“她都不在了,要这副皮相有何用!” 好吧,又是一个痴情种。 云楚满肚子的疑问不得解,憋得那叫一个难受。 “哎呦,老头,我也是学医的,还只是个半吊子,现在我师父不在身边,你就教教我,他日我回到师父身边也好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老人家?” 终于理她了,怎么有点不对劲,老头的语气离似乎还隐含着那么一点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云楚的嘴角抽了抽,她家师父,的确不算老人家,她这不是尊称么,这老头有什么好高兴的。 “回去,我先尝尝你的酒。” “耶!”云楚眉开眼笑,也不嫌脏,直接挽上了老乞丐的胳膊,心里却在猜测,她一提师父这老头怎么就这么好说话?难不成,这人根本认识他们师徒两?如果是,是仇人还是朋友呢? 云楚顿时提高了警惕。 解语楼中,一紫衣少年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像一只沒了主人的小狗一般无精打采。 “侯爷,织姬大人已经走了。” “哼,那人都主动來投怀送抱了,她自然迫不及待,本侯才不关心她。” “……”虞锦默默低下头,您不关心,这算得可以当醋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以她刚才带來的消息,似乎是凤倾阑被摆了一道啊。” “……”侯爷啊,你能不能不要把幸灾乐祸表现得这么明显。虞锦无力扶额。 “这平果还挺厉害的。”紫衣少年说着,手挑起一个青青的苹果,直接往嘴里送,可是一口之后,他又嫌弃的将之丢在一边,“又酸又涩,真难吃,到底还沒成熟,就被摘了下來……”潋滟的眸中一片残忍之色,“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被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凤倾阑的大局,恐怕要支离破碎了。” 不一定吧……虞锦面上赞同,心里却很难相信那个有如谪仙般的男子会失败。 “虞锦,你说这么热闹的时候,本侯如果不参一脚,是不是太沒趣了。”紫衣少年终于提起劲來,后背挺直,呆滞的目光此刻变得炯炯有神,“对,上次把容家灭族的事情传播出去沒有整死他,这次一定要成功!” 虞锦再次无力扶额,唉,他明明沒有右手了,怎么觉得还是手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