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事了拂衣去
沐佑柠觉得自己今日一定会死得很惨,本来自己明明能够赶在爹爹回府前回家的,可是谁知道半路上耶律拓闹了这么一出。这下可好,被他这一耽搁不仅不能赶在爹爹之前回家,就连jiejie也被自己给弄丢了。 刚才情况紧急,自己一副心思全放在了如何帮耶律拓主仆脱困上,脑子一抽竟忘了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jiejie根本不认得去京兆府的路。等她终于回过神来沿路去找时,茫茫人海之中,哪里还有jiejie的身影? 被爹爹发现偷溜出府倒还好说,顶多是被训诫几句,抄几遍《女戒》《女则》罢了。可若是让爹爹知道自己把身份特殊的jiejie拐出了府还把她给弄丢了,那可就完蛋了。估计直到自己入宫为止都再也没法出去玩了。可若是自己不能出去玩,倒是比杀了自己还可怕。 一想到自己可能再也出不了府,沐佑柠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人人都说好人有好报,她只求这好报能保佑她不要被爹爹发现她偷溜出府还把jiejie弄丢了才好,哪怕她在内心深处清楚地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沐佑柠拎着满是血水与尘土的衣襟,蹑手蹑脚地从后门溜进了府。她一边贼头贼脑地观察着府内的情况,一边熟门熟路地躲避着府内来来往往的丫鬟家丁。好不容易才一步三挪地回到了自己的芙蕖堂,结果还未进门就看到了正在门口来来回回不停踱步的寒欢。 看着平日里遇事镇静的寒欢如此心神不宁的样子,沐佑柠先是听见心里“咯噔”一声,然后用吓得颤巍巍的声音问道:“寒欢,怎么了?” 寒欢抬起头看到了自己那灰头土脸的主子后先是嫌弃地皱了皱眉,然后立刻换上了一副心急如焚的面孔快步上前伸手想要拉着沐佑柠,可伸到半路看着主子蓬头垢面的样子又把手默默地退了回去。她瞥着芙蕖堂欲言又止:“我的二小姐,你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哎呀!” 看着寒欢的样子,沐佑柠心里更没主了,她忐忑不安地追问:“怎么了?” “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奴婢……无能为力了。” 沐佑柠太过了解寒欢了,她知道能让寒欢如此惴惴不安,恐怕一定是自己闯的祸被爹爹知道了。这么多年下来,她甚至能透过寒欢的脸上的表情大致猜出出爹爹有几成怒火。不过看今日这形势,恐怕自己凶多吉少啊。 可事已至此,无论怎样都得面对才是。沐佑柠视死如归地地闭上眼睛,硬着头皮大步踏进了芙蕖堂。 只是她太过心虚了,只想着如何应对爹爹的怒火,却没注意到身后寒欢见她这幅样子时露出的jian计得逞的笑容。 沐佑柠哆哆嗦嗦地挪到正房门前,伸出手敲了敲虚掩着的房门,听着心里七上八下的鼓点,心虚地喊了句:“爹爹~” 可等了一会后,她并没有等来想象中钦国侯夹着怒气的回答,而是听到了jiejie沐修槿含着笑意的声音:“这里可没有什么爹爹,你若是想找父亲该是去书房才是,正好父亲方才还到这儿寻你来着呢。” “jiejie?”沐佑柠一头雾水地走进房内,看到被自己弄丢了的jiejie正端坐在茶案旁一脸专注地沏着茶。 沐佑柠看看换了身衣服,还重新梳了个惊鸿髻,一脸气定神闲的jiejie,再看看满头大汗,灰头土脸的自己,心里顿觉十分不平衡。她恨恨地坐到jiejie对面,抓起jiejie刚倒进杯中的茶就往嘴里灌。 沐修槿看了眼喝水一样喝茶的meimei,等她把杯中所有的茶水喝完了后才挑挑眉提醒:“这是我方才涮杯子的水。” 沐佑柠看看手中花色明显与其他茶杯不一样的杯子,顿时惊呆了。可她深知自己斗不过jiejie,只好服软换了个话题:“jiejie,你又不经常出门,按理说对京中的路不熟才对。可你是怎么找到京兆府的?该不会……你嫌麻烦,根本就没有去报官吧?” “怎么会?我既然说了帮忙,便不会食言。至于我是怎么到京兆府的,很简单啊,我出了巷子口在街上随便租了辆马车,车夫就把我带到了京兆府门口。” “可是我分明记得你身上并没有带银子啊,你是怎么租到车的?” “哦,到了京兆府,我让车夫先在门口等一下,然后进府见了京兆尹,让他付了车钱。”沐修槿一脸的理所当然,“堂堂霁月郡主好不容易纡尊降贵地到他的京兆府一回,当然要给他个巴结的机会了。” “那你又是如何请他出兵的呢?” “这个就更简单了。”沐修槿递给meimei一杯茶,“我告诉他我方才在大街上偶然见到有人打架打得十分凶狠,怕是要闹出人命,请他去派几个前去调和调和。等他答应之后,我又告诉他门口的车夫知道位置,我身份特殊不好出现在那种场合,让他们请那车夫带路便是。” 沐佑柠还是有一点弄不明白:“可是,那你又是怎么回家的呢?” 沐修槿哭笑不得地看着满脸疑惑的meimei,无可奈何地接着解释:“说你笨你还不服气,你为何不能举一反三呢?我既然遇上了京兆尹这么个金主,自然是要利用到底,不会轻易放过他。最后当然是让他派人送我回来的。” 沐佑柠被jiejie叙述惊得目瞪口呆,她情不自禁地为jiejie竖了个大拇指:“jiejie,你真是太聪明了,柠儿对你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沐修槿嘴角噙笑:“这有什么?早就告诉过你说话做事前要先过过脑子,用对方法,不要意气用事。还有,若我告诉你,我回家后还顺便帮你解决了前来查你是否在家的父亲,你是不是更要崇敬我了?” “啊?真的?”沐佑柠喜不自胜地问道,“那jiejie你是怎么糊弄过去的?” “主子,你怎么说话的?”进屋来送点心的寒欢忍不住插嘴,“什么叫糊弄啊?这叫计谋,兵法,三十六计懂不懂?” 沐佑柠冲寒欢翻了个白眼:“你个小蹄子,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自己倒是先送上门来了,方才在门口你为何要吓唬我?”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寒欢拿出做了一半的女红,“要不是主子你心里有鬼,又怎会被奴婢吓到呢?再说了,奴婢这样做全是大小姐吩咐的。” “jiejie?”沐佑柠扭过头一脸不高兴地望着jiejie,“你怎么又拿柠儿打趣?差点没把柠儿吓死。” “我就是要吓吓你,好让你长长教训。”沐修槿呷了口茶,“看你日后还敢不敢偷溜出去疯跑了。” 寒欢撇撇嘴,落井下石道:“大小姐,没有用的,二小姐她记吃不记打。在您回来之前她都闯了多少祸了,奴婢也没见她长什么教训。” “寒欢,你还有完没完了!”沐佑柠恼羞成怒地丢下手里的杯子,跑过去掐住正在绣荷包的寒欢的脖子,“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沐修槿看着滚成一团的主仆二人,笑着摇了摇头。 正当三人打打闹闹正开心时,屋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二小姐,侯爷叫您去书房见他,说有要事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