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九章 画角悲海月(续
而在长安北面,一直努力掩藏踪迹的小小队伍,也正在沿着渭水小跑奔走行进着。而在其中一匹亦是满身汗水淋漓的高头大马上,做灰扑扑男装打扮的曹皇后的怀抱里,已经七岁正当懵懂年纪的益都王黄鼎也在低声问道: “大母,为什么咋们是向北走,不去南边呢?。。” 虽然在襁褓中完成了当初颠沛流离的军旅生涯,又在后宅当中被好好保护周全了好些年;但是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能够明白一些成人世界的东西了;比如来自长辈亲人之间的生离死别,又比如在格外沉重和窒息气氛的危机感。 所以相比他那个需要用药之后才能不再哭闹,在一路驰走中保持昏睡的弟弟;这一路过来他都表现的相当安静和懂事,就像是受惊的小兽一样竭力强忍着各种不适,小心翼翼的不给旁人增加多余的烦扰和枝节。 “南边啊。。。南边那有那么好去的么?。。想去城南也要能去的了啊!眼下兵荒马乱的勿论东郊、西郊两头,怕不是都是在寻觅咋们的敌众了,也只有向北走一段。。” 曹皇后却是有些怜惜和哀婉的看着他,还是低声坦诚相告道: “这是你阿爷用姓命替我们挣出来的活路和生机。。不能白费了。。。。” 说到这里,曹皇后又忍不住打量了遍左右随行这二十多名的扈从。他们具是夹耳帽玄衫大口皂胯的寻常京畿官军打扮,漆皮鞍具上整齐划一插挂着的制式刀弓,人人面无表情而气度森然坚忍,看起来自有一种让人有所信服和依仗的意味。可笑的是现在这些人的忠诚和可靠度,反而要靠太平军方面的声势来保证了。 因为就在他们出奔重玄门的那一刻起,曾经震动天下的大齐新朝,就俨然是土崩瓦解不复存在啦。因此,曹皇后并没有入黄巢的安排那般,带上堪称黄王死士的最后那些卫鹤府卫士,而是专门挑选了那些老枭卫出身的将士;看中就是其中各人不是在南方有所关系和渊源,就是有亲族家人避祸在南方。 故而只要太平军在关内打出来的声势越大,他们背弃和出卖自己等人的概率就越小。毕竟出于大厦将倾之下的人心考量,他们同样要忌惮来自南方太平军的事后清算和追索,乃至祸及家人和亲族。或又是考虑到在未来太平军所主导的天下格局中,得到继续留用和谋取前程的机会,倒也不由他们不卖力了。 所以在此之前,他们这支小小的队伍已经依靠旧日缴获的几面官军旗帜,有惊无险的应付过去了至少三波以上,遭遇自原野之中的游哨和藩骑小队的盘问。但是,随着东渭桥及其南岸桥头的渭桥仓建筑群落,出现在他们的眼前道路的分岔口处,也意味着新一轮的危机和考验即将到来。 自大唐咸亨年中开始就置渭桥仓于此,因此在大唐最盛之期,天下各道自黄河逐段转运汇集东来的漕粮,先聚于仓再从水陆同时发运往长安。虽然自乾元、贞元以后天下的漕运输供就时断时续而几易线路,而导致渭桥仓荒废了下来,但是如今相应残存的建筑却成为了官军在京畿道的重要据点。 还没有等待他们这一小队人马作出趋避,或是跑下路边田野转向其他方向而去;那渭桥仓中驻留的官军就已然被惊动了起来,而抢先分奔出了数骑径直拍马而来。这一刻,作为领头的枭卫队头也扬起兜盔,对着曹皇后露出一个请示的表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