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军粮镇风波
军营里到处冒着炊烟,两人赶到时,火头军正在分发酒rou。王老七把马车安顿好,给马喂上水和草料,然后找一处空地,从马车找一块羊皮和皮垫铺在地上。红线吩咐几个士兵将王老七受伤的胳膊包扎好。 火头军的军士见到王老七坐在那里,忙送来一坛美酒、二斤熟牛rou、外加烤羊腿和烧鸡,这可把王老七乐坏了,连连朝几个送来美食的军士道谢。 红线知道,王老七虽不当官,但他资格老、功劳大、武功高,军营里的将士都很敬重他。 见红线还站在一边,他连连催促她去见大帅,王老七则自斟自饮起来。红线见他己安顿好,自己则前去帅帐见薛嵩。 高大宽敞的帅帐里,薛嵩坐在正中的虎皮椅上,几十位将军坐在他的两侧,面前的桌案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和各种美酒。大家频频向薛嵩敬酒。 红线来到薛嵩的身边,向他讲述了路上发生的事。刚刚还踌躇满志的薛嵩不由得紧皱眉头,他抬头向两边望去,发现有几位将军在注视着他。今天是开庆功宴,是个喜庆的日子,不能他们看出自己脸上的愁容,应该高兴、应该欢乐,他心里这样想到。 “红线,你去后营把乐师、乐工和舞女们都叫来,让他们给诸位将军助助酒兴。” 不一会儿,二十多个乐师和乐工按次序在下首坐好,所携乐器有瑟琶、羯鼓、答腊鼓、五弦琴等。尾随他们而来的是十几个舞女。 为首的乐师长递上曲目表,薛嵩吩咐只选那雄壮的、欢快的、能助酒兴的曲目来演奏。 乐师长挑选了(秦王破阵乐)、(霓裳羽衣曲)、(雨霖铃)、(采莲曲)等十几首乐曲。 随着时而雄壮时而欢快的乐曲,舞女们开始翩翩起舞。正在喝酒的将军们把目光投向舞女身上,听着欢快动人的乐曲、看着妖冶迷人的舞女。 这些久经战阵却久不近女色的将军们,内心开始躁动,醇香的美酒刺激着他们的神经,他们的情绪开始亢奋起来。将军们推杯换盏,尽情地享用着面前的美味佳肴。而丫环红线往来穿梭地给将军们斟酒。 看着面前这欢乐的场面,薛嵩心里非常高兴,刚刚那一丝不快也已经消失。斟完一遍酒的红线回到薛嵩身边。 “老爷,奴婢听到演奏羯鼓的声调里有点悲伤,那个敲击羯鼓的人必定有什么伤心事!”听红线这话,薛嵩侧耳凝神倾听了一会儿。 “果然像你所说的那样,羯鼓声调悲切凄凉!此人必有心事!你去把他叫来,本帅要好好地问问他。” 演奏羯鼓的乐工大约有二十多岁,他不知道大帅因何事唤他来,他有些惶恐不安地来到薛嵩帅案前跪下。 “小人梁成大见过大帅,不知大帅唤小人来有什么吩咐?”他嘴里说着话,眼睛偷偷地瞅了薛嵩一眼,马上又低下头来。 “梁成大,你且抬起头来回话,本帅适才听你的羯鼓声调十分悲凉,不知你有什么心事?不妨说给本帅听听!” “小人刚才演奏时失态,请大帅饶命!”梁成大不知薛嵩要干什么,心里有些惶恐,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话。 见梁成大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薛嵩连忙安慰他说:“你不必害怕!本帅并非问你演奏的事,而是问你有什么心事?” “承蒙大帅垂询,小人敢不尽言,小人的妻子昨夜因病去世。今天早上有邻居来告诉小人这个消息,小人家里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孩子无人照看。因军令森严,小人不敢告假,想起家中这些事内心如焚,演奏时将心情流露出来,不想大帅精通音律,明察秋毫。小人搅扰了大帅的雅兴,实在是罪该万死!求大帅饶过小人这次!”梁成大一边哭着求饶,一边给薛嵩磕头。 “本帅准许你站起身来回话,我问你家住什么地方?” “小人家住釜阳城西一百多里的梁各庄。”梁成大小心回答大帅的问话。 “本帅这就准你回家cao办你妻子的丧事,以后就在家种地和照看两个孩子,不用再回军营,你看如何?” “谢大帅恩典!谢大帅恩典!小人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大帅的大恩大德!”梁成大像鸡啄米似的磕着头。 “好啦!起来吧!你也不要谢我,要谢你就谢红线姑娘吧!是她先听出了你的心声。”听到这话,梁成大又来拜谢红线。因为经常给大帅和军营奏乐,所以他也认识这位经常在大帅身边侍候的红线丫环。 薛嵩吩咐红线给梁成大拿来五十两银子,又让人到军营马厩里挑一匹淘汰下来的战马送给他回家干农活或当脚力。 红线将银子和马匹交给梁成大。 得到银子和马匹的梁成大乐得合不拢嘴,他千恩万谢地叩别了薛嵩,叩别了红线,叩别了两旁的将军们。他又辞别了朝夕相处的乐师乐工们,这才依依不舍地骑马离开军营。 庆功宴仍在继续,刚刚那段小插曲也己经淹没在狂欢的海洋里,喝酒、行酒令、听乐曲、看舞女。薛嵩和将士们都在狂欢着,他们不知道军粮镇正在厮杀着……。 这时辕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传令兵飞身下马嚷着要见大帅。 正在旁边喝酒的王老七询问传令兵什么事这么急,传令兵讲了军粮镇发生的事。然后传令兵随守卫辕门的亲兵急匆匆地去见大帅。 此时王老七有些醉了,听完传令兵的话他又急急地喝了一大碗酒。他把枣红马从车上卸下,然后从车篷里取出虎头双钩后,牵马出了辕门。 那传令兵来到帅帐向薛嵩报告。 “禀报大帅:裴将军派小的来送信。上午,裴将军率骑兵队巡逻时,有十几个匪徒到军粮镇草市上抢夺牛马,裴将军率兵与他们厮杀后夺回牛马。那伙人逃走后引来援军,原来他们是魏博镇的人,领兵的大将是天雄军前锋兵马使铁猪龙。裴将军见情况危急怕抵挡不住,特命小的火速前来禀报大帅。”传令兵一口气报完军情,他满脸焦急地望着大帅。 “裴天豹啊!裴天豹!临走时老夫是如何叮嘱你的,难道忘记了。我让你遇事忍耐、退让,不要招惹魏博镇的人,让昭义军的庆功会顺利开完。那铁猪龙连老夫也让他三分,你怎能招惹他!”薛嵩心里暗暗叫苦。脑子里却在盘算如何处理这桩麻烦事。 刚才那传令兵禀报军情时,正在喝酒的将军们都放下了酒杯静静地听着。这时一位将军摇摇晃晃来到薛嵩面前。 “******!又是那个铁猪龙!欺负咱们昭义军没人了。大帅,你下令吧!咱们今天和他拼了!难道还怕了他不成?”他的话音未落,将军们纷纷起身,大喊大叫、怒气冲冲,争着向薛嵩请战,定要和铁猪龙拼个你死我活。 一时间,帅帐里乱成一片,看到这场面,薛嵩挥挥手让乐师乐工和舞女们都下去。 看到手下将军们还在大呼小叫,薛嵩勃然大怒,厉声喝道:“都给我住口,遇见一点事就乱成一片,成何体统你们都乖乖地坐下来喝酒,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他看着手下这些满脸怒色的将军们,他理解将军们的心情,他们昭义军受天雄军的欺压不是一天两天啦!将军们是在发泄长期压抑的心情,薛嵩的脸色开始缓和下来。 “你们以为痛痛快快打一仗就能解决问题吗那就正好上了他们的当。铁猪龙是什么人他是天雄军的头号战将,论武艺在河北一带无人能敌。而田承嗣对我们相卫镇虎视眈眈,这谁的心里都清楚。如果我们和铁猪龙打起来,他们就会以此为借口兵发相卫镇。他们有十万大军,而我们只有三万兵马,田承嗣就会乘机将我们吞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