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决裂
打发走使者，陈方卓沉思许久后又去找到秦阳一番商议。 叶易安仍旧在土台内闭关。道门、魔门、天机盟按兵不动，一切看似风平浪静，但暗地里三方却都精神紧绷，而天机盟的第一戒备对象竟然是魔门。 外松内紧的戒备了半个月魔门那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道门也安份的很，甚至探子都没发现一个，紧张了好几天的天机盟众难免有些心懈，就连陈方卓和各位大执事会议时也觉是不是太多虑了，毕竟有叶易安与言如意的情分在，双方闹些摩擦或者难免，更过分的事情想必魔门还做不出来。 这一天黄昏时分，夕阳洒照美不胜收的定坤山下突然来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依足规矩前来拜山，陈方卓看到名刺上沃南干的名字后没有丝毫怠慢，召集起在山的大执事一起出迎。 沃南干是出身于北塞室韦族的大祭师，在魔门五大祭师中地位仅次于达鲁赤花，此前的联袂大战中陈方卓没少跟他打交道，对其人印象一直不错。 双方在山门处见礼寒暄，沃南干见陈方卓的眼神不时瞥过他身后长长的队伍，哈哈一笑道：“前些日子贵我双方闹了许多不愉快，究其原因多是我圣门做的不是，这次既然登门就断没有空着手的道理，这些茶酒虽然菲薄，不过是表个心意罢了” 修行者或许不爱人间世中的金银绫罗，但对有助于入定修行的名茶好酒却是普遍爱好。随着沃南干的手势，身后长长队伍一字横排，个个手上捧着的果然非茶即酒。 再细看其品类，茶从顾渚紫笋到蒙顶石花，酒从三勒浆到河东葡萄酿，凡大唐所谓之八大名茶、八大名酒几乎无一不包。历经安史之乱的蹂躏，如今要凑齐这么多好东西着实不容易。 沃南干表现的坦坦荡荡，陈方卓哈哈一笑亲自与他携手同行，“大祭师太客气了，贵我双方份属血盟，还说什么谁对谁错？木萨近来可好？” “一点都不好” “噢？” 虬须满面的沃南干苦笑道：“如意女这些天心气儿不顺的很，不怕你笑话我都吃了好几个排头的，不过达鲁赤花比我更惨，想想他我的心气儿也就平了” “这……是为何？” “这些天门内有些人闹的着实不像话”，语焉不详的说了一句，沃南干摇着头，“不过依我看哪，根子还在你家盟主身上，只要他一出现我担保如意女的心气儿即刻就平了。对了，叶盟主还在闭关？” 陈方卓正在心中咂摸沃南干的言语神情，闻问点头道：“是，还在闭关” “都有一个多月了吧，莫非叶盟主真找到破解问心禁锢的办法了？”，心中有事的陈方卓并没注意到沃南干嘴角一闪而逝的揶揄浅笑。 会客正堂，双方分宾主坐定奉过茶汤后陈方卓问起来意，沃南干笑说此行是奉木萨之命而来，一则是为之前的不愉快上门致礼，再则也是双方休整的时间都不短了，也该考虑再伐道妖之事。 陈方卓针对沃南干所说的第一个来意好生客气了一番，却对重伐道门只字未提，反过来问起道门最新的消息。 “道门势力大衰，咱们不动手他们就该烧高香了，还能翻出什么大浪不成？”，沃南干正说着，堂外突然传来一片异响。陈方卓脸色微变人却没动，双眼盯死了沃南干。 沃南干停住话头，面带诧异的瞅了瞅堂外，陈方卓见他如此，心里莫名的放松了不少。 就在这时，定坤山上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鸣声，依旧端坐如仪的沃南干捧着手中茶盏愕然看着陈方卓。 陈方卓从他的神态动作上实在看不出异常，停顿了片刻后勉强一笑，“大祭师但请安坐”，说完也随着几位大执事到堂外眺望。 陈方卓眼见警鸣响起的根源居然是在定针院，顿时与几位大执事一样脸色立变。定针院可是定坤山护山法阵的枢机之地，那里是万万出不得问题的。 定针院怎么会传出警鸣？山中除了沃南干一行就再无外人……陈方卓猛然回头，沃南干已不见踪影，就连他那些随从也一个不见。 道魔合流向天机盟下手了！霎时间陈方卓头脑一阵眩晕，尽管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从天机谷到天机盟已经数次经历过这样生死存亡的危机，再次面对时他依旧感觉心慌气短。 强撑着稳住之后，苍白着脸色开始连连下令。不计代价保住定针院，看好定坤山与失落之城间的大传送法阵，更重要的是整个天机盟众全员集结准备迎敌。 任务分配完毕大执事们分赴四方，陈方卓则直奔定针院，人还没到先已得到定针院失守的消息。 陈方卓几乎暴跳了，也再难维持一贯的儒雅形象，“今天定针院中当值的是谁？老子砍了他！” 急来报信的小执事双目失神的做了简要解说。 定针院之所以失守这么快有两个重要原因，一则是敌人发动的太突然，让人猝不及防。更重要的是偷袭定针院的就是当初帮着建造护山法阵的神通道人。 当年骆锦绣选定定坤山作为根基之地时实力尚弱，根本无力独自建造一座大型护山法阵，那时羽翼未丰的他与道门关系极好并因此请动了道门。 虽然随着后来锦绣盟实力的扩张骆锦绣对护山法阵做了很多改造，但根基却难变，叶易安接手后一则是不知道根底，再则散修中也确实缺乏精通大型法阵的人才，也实在是没时间所以也没动护山法阵做任何变动，这就给了道门以可趁之机，使得他们能在极短时间便暴起拿下整个定针院。 陈方卓听完也不再去定针院，变向直奔山门。等他赶到正好看见对面高耸的远峰背后一大片神通道人御空而起，因是人数太多，连绵的杏黄道衣将西沉的夕阳都给彻底遮蔽住了。 “敌袭，敌袭，迎敌！”，令人心悸的嘶吼声在陈方卓身侧嘶哑响起。 陈方卓心慌的更厉害了！ 距离上次骆锦绣父子身死不到一年，定坤山就又再次迎来席卷全山的大乱。 定坤山上血腥的厮杀已拉开帷幕，魔门之内同样是剑拔弩张。 言如意与老太监李猪儿一个在屋内一个在门口，僵持不下。 “我自幼逃离家门后便蒙师父照料栽培，你我名为师徒，情分上却与父女无异。师父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就是这木萨之位我也肯给，又何必非得将我禁锢在此？” 李猪儿看着言如意笑了笑，脸上皱纹遍布的每一道沟壑里都是慈祥，“木萨之位何等尊贵，你倒张口就要送人，说什么昏话？当今之世你是圣门唯一的木萨血裔，除了你谁还有资格当木萨？” “我想要什么？我想要的就是圣门昌盛，想要你成为一个杰出的木萨，想要你今晚就安心的呆在屋里” 李猪儿满是慈祥的话语中毫无矫饰，一字一句都是从心底流出。言如意紧绷的脸上松动了些，“师父一心为了圣门为了我，我心里感激不尽。但这跟我今晚必须呆在房里有什么关系？难倒我今晚不出去，明天圣门就昌盛了？” 沉吟了一会儿后李猪儿抬头看看已经全然黑下来的天色，居然真就点了点头，“是啊，今晚你只要不动，明天就将成为圣门历史上开疆拓土，功勋最著的木萨” 言如意闻言一愣，“师父，这些天你与达鲁赤花等人究竟在做什么？” 李猪儿怔了怔，随后欣慰的笑了，“你这些天回北疆去见娜扎金花为叶易安找解除问心禁锢的法门，人在千里万里之外还能及时知道门内事务，连为师都派人盯着，好啊，如意女你确实是长进了不少” 这番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说反话，但李猪儿脸上又确实是只有欣慰，并没看到丝毫对言如意的怪罪，抱怨。 相处这么多年，言如意自然能辨别李猪儿说话的真假，闻言脸上微微一红，似是辩解着道：“正是因为事涉师父我在闻报之后才没有细究，我知道师父总不会害我” 言如意间接自承她的确派人留意着老太监的举动后抬起头来，“现在我已经回来了，师父也该说说你们究竟在做什么了吧？” “你在娜扎金花那里可有收获？” 言如意黯然摇头，前些天布置完联军收兵并做好门内的安抚事宜后她悄悄回了一趟北塞，目的就是去见囚居中的生母娜扎金花，希望从她那里找到解除叶易安问心禁锢的方法，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回来之后还没来得及过问门内事务，就被师父半囚禁似的堵在房里，还非得呆上一夜哪儿都不能去。 “娜扎金花给你传承了吗？” 这又是言如意心中难以言说的痛，虽然言无意已经死了十几年，但娜扎金花对她的恨意却是不减反增，的传承更是想都别想了。 “你要永远做个有名无实的木萨？如意女，让我去劝劝她吧” 言如意似被针刺中般全身猛然一颤，“不，绝不！”，她那迎着李猪儿的眼神中满是决不妥协的倔强。 李猪儿无奈的叹了口气，屋里屋外一时陷入了沉默。 “师父你还没说你跟达鲁赤花他们究竟在干什么？今夜我又为什么不能出去？” “你且耐心等着，到了明天自然一切都知道了” 言如意上前几步直视着李猪儿的眼睛，“师父莫非以为在圣门之内真有木萨不该知道的事情？” 李猪儿看着言如意眼神中的坚持，又再度抬头看了看天色后干涩着声音缓缓道：“道妖杀上定坤山了” 言如意如遭重击，头脑霎时间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勉强的问话声中有着明显的颤音，“你跟达鲁赤花他们都干了什么？” 与言如意的失态不同，真把事情说开后李猪儿明显轻松了不少，回话也没再遮遮掩掩，“我与他一起见过大道妖派来的使者并达成了约定。圣门不干涉道妖与天机盟之间的争斗，天机盟覆灭之后圣门与道妖全面停战。整个中原之地划江而治，道妖居江南，圣门居江北，双方不得越界传教及招引信徒，二十年内绝不开战” 李猪儿话说完的同时也拦住了径直出门的言如意，并且是一连四次的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