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相聚
“小姐,外边又下起雪来了。”芫花掀了帘子进屋,肩头微湿,边指挥小丫鬟们抬了热水进屋边道。 林莞婉正在炕上半倚着看书,闻言嗯了声说今年收成该要比去年好。 瑞雪兆丰年,去年雨水少雪也少,不就出了旱收暴乱之事。 芫花笑着点头称是,“这样才好,去年我们府上庄子的收成也明显差了些。” “差得不是一丁半点,为此还补了些银子出去,若不是祖父拿了些银子出来添补公中,尚书府一年的进项怕都搭入了年节里了。”林莞婉不无惆怅的说道。 可不是嘛,芫花帮着打理府里事物,这些都是清楚。 林鸿志从不管府里进帐,以往都是小陈氏在打理,小陈氏是不在了可先前一点儿也没有少贪,帐册再到林莞婉手里发现问题时已经晚了。整年下来,尚府居然只得一千多两的进帐,想想不知是可气还是可悲。 两人正说着,杏儿匆匆进来,福了一礼俯身在林莞婉耳边说了几句话。 “真的?!”林莞婉面露惊喜,将手的书丢开便伸手去够绣花鞋。 杏儿忙蹲下身,帮她穿上。“小姐别急,世子可舍不得再跑开。” 林莞婉被她说得脸发热,嗔了她一眼。 芫花此时也明白过来了,是苏昭珩回了京,脸上也露了喜色去耳房吩咐小丫鬟下去,又让她们留一人在小厨房继续热着水。小丫鬟们虽心中奇怪,却不敢多问应声下去。 顺带从柜子取了厚厚的大红镶银丝海棠花大毛斗篷出来,芫花上前给林莞婉系上时又吩咐道:“杏儿去把小姐手炉加也取来,记得加上新碳。” 杏儿应声,手脚麻利的取来东西,妥当放到林莞婉手中又与芫花交换一个眼神,才扶着她打了伞出了院子。 还在年节,林莞婉有意让下人放松,早早就吩咐了各处只要有个看守的便好。如今整个尚书府的丫鬟婆子不当差都聚到一块喝酒玩牌去了,两人一路往后门去倒也没遇上半个人。 临近后门,杏儿先上前给守门的婆子递了一两银子,说出府一趟三更再回来。如今府里人都吃酒玩乐让她先去歇一会,她回来了再唤了她。 杏儿如今时常跟在林莞婉身边,自然也是府里极有体面的,婆子哪里会不给这方便,当下笑嘻嘻的再三谢过走了。林莞婉听着动静。这才从树后走了出来,与杏儿一同出了门。 门外的巷子一辆马车正停在那,马儿时不时打个响鼻,喷出一团白雾。 心心念念着人回来,这会子真的念到了,林莞婉腿却又如灌铅了般,竟是一步也迈不动了。 “小姐?”杏儿走了几步,发现自家主子没有跟上,奇怪的回头唤了声。 林莞婉这时才猛然发现自己脸颊湿湿的,伸手一摸。自已居然是不觉间落下了泪了。 她忙吸了吸鼻子,用袖子胡乱的抹了一把,然后才有抬脚的力气,三步并两来到车前,踩着脚凳上了车。 不过她才一脚踏上,一只大掌便掀了帘子伸了出来,稳稳的扶住了她胳膊,旋即将她拽进了马车。 杏儿抿嘴一笑,将马车门关上,与站在不远处的同僚望风去了。 跌落到温暖熟悉的怀里。林莞婉脑里其实是空白一片,只傻傻抬着脸,用一双湿漉漉的杏眼望着眼前的少年。无意识抬手去摸他的剑眉,眼睑。挺拔的鼻子,最后流连在他脸颊不肯离去。 他黑了,瘦了,脸色也没有出征前好看,唯独那双星目还是那么耀眼。幽深清杳,也一错不错的看着她。倒映着她的身影…… “苏昭珩…你回来了…”林莞婉又了伸一只手,贴在少年清俊的面容上,精致的手炉随之滚落在厚厚地碳上,发出轻微的滚动声。 小姑娘眼角红红的,鼻头也有些红,一看便是刚哭过。可此时她神色又痴痴的,眼中只有自己,溢满着悲和喜还有一片雾气萦绕在上方。苏昭珩被这样神态的林莞婉弄得心都要化作水,心疼又怜惜,反握住了她的手。 “我回来了,让你担心了。”握着小姑娘的手,苏昭珩心中空了许久的一块,突然被填满了,暖得一如对方的体温。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林莞婉视线还是痴痴的缠在他脸上,口中反复呢喃着这么一句。 苏昭珩被那情愫萦绕的目光纠缠得呼吸一滞,再也压制不住已久的思念,未受伤的手落在她腰间,将她不由分说抱坐在腿上,低头便吻上了那似只会重复着一句话的嫣红小嘴。 被对方的气息完全包围,林莞婉才恍若真相信自己等的人回来了,那一眨不眨的杏眸终于颤颤巍巍闭上,一滴重逢欢喜的泪珠沿着她脸颊落下,最后交融在彼此的唇舌中。 偿到咸涩的味道,苏昭珩更是无法控制自己溢出的深情,霸道又带着矛盾的温柔侵占汲取娇美人儿口中的甜蜜。想以此让他的小姑娘也知道,他的思念如这吻,激烈而缱绻…… 良久,林莞婉才昏昏沉沉被松开,像一尾离开水的鱼,张着小嘴拼命呼吸着。 苏昭珩低头看着双唇饱满晶莹,脸红扑扑的小姑娘,险些想再亲下去。 他的小姑娘半年不见长得更好看了,五官愈发精致,被小小滋润后眼角还带丝丝媚意,顾盼间无意便带着勾人心神的潋滟。 苏昭珩越看,心中就像有把越烧越旺的火,深吸了口气忙找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回来得匆忙,没给你带礼物,明日补你个大大的红封可好?” 林莞婉缓了一会,顺过气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埋首在他胸膛中。“我又不是小孩子,要什么红封,而且你是出征又不是去游玩,哪里要带礼物的。” 小姑娘的温柔懂事让苏昭珩低低笑了开来,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满足叹一声:“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八字都没一撇,他就妻啊夫啊的说话,林莞婉脸更红了,伸手戳他胸膛。“谁是你妻了。” 娇娇的嗔怪语气。软得让人骨头都要酥一半,苏昭珩的心情更加愉悦。“我怀里抱着你,你说除了你还有谁?” 越说越不像话,林莞婉又用力戳了他两下,鼻端也闻到了淡淡的伤药气味。不由挣扎开来担忧道:“你的伤怎么样了,我怎么还好像闻到了血腥气。” “鼻子真灵。”伸手宠溺的刮了刮小姑娘鼻尖,苏昭珩也没有瞒着。“一回来就被喊进了宫,在宫中换衣裳时不小心挣开了,太医上过药了,没事。” 林莞婉听得直蹙眉,心疼得难受,埋怨道:“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别人的命就是命,你的便不是了?!我就不该信你的话。等你做甚!” 这事他当时也未想到是那么严重,完全是出于下意识的。 这场仗若没有林老太爷的帮忙怕是不会那么顺利,他既然答应要护那个人周全,当然是要守诺的。 但他的小姑娘此时气呼呼的瞪着眼,他也只能是先服软。“再也不会了,是我鲁莽了。” 见此,林莞婉才算是脸色缓和了些。“可惜马车上没有生碳,不然我让杏儿回去取了外祖母配的伤药来,再给你重新敷上,肯定要比太医的药效用好。” 苏昭珩只是用柔柔的视线看着她。只觉得这对他一心一意的小姑娘真好,真的好。 在心中无声叹息一声,苏昭珩又将她搂得紧紧的。“婉婉你真好,可惜我现在不能随便动武。不然也不会被困在这矮墙外,让你大晚上跑一趟。” “都伤成这样还动武,是真想废了这胳膊么?”林莞婉怪责着又仰起头去看他。“想不困在外边,那你就早些养好伤吧。” “婉婉这算是邀请吗?”苏昭珩喜欢这话,低头吻了吻她眉心。 从他口中转一圈就成得极暧昧的话,林莞婉连耳根都红得似要滴出血来。嗔了眼那没个正形的人,咬唇不语。 苏昭珩大笑开来,旋即语气又无比惆怅。“婉婉快些长大吧,还要等到明年,感觉这日子太漫长了……”
赤.裸裸的明示,还说得那么自然,林莞婉真是不想理人了,到底还是没舍得,死命压下心间那点羞愤。 “你再乱说话就不理你了,你这是不是不须要再回去了。” 小姑娘秋水般的双眸中盈着恼火,苏昭珩不敢再逗弄了,神色也认真了些。“这得看鞑国还要不要他们的三皇子回去了,若是要,那定然就不必再去西北了,只等他们派人进京谈和。若是他们要一拼到底,我自然还是得回去的。” 闻言,林莞婉那才放松些的心情又紧张起来,小手用力的攥紧了他的衣襟。 苏昭珩察觉到她的不安,忙抚慰道:“鞑国三皇子原本是该要被立为储君的,他们的王估计舍不得,我也只是说可能。” 战场上的瞬息万变,就如苏昭珩的失踪,好不容易回来却也是受了伤,林莞婉清楚现在说这些都是不算数的,只轻轻的嗯了声。 谈到这沉重的话题,马车内气氛也为之凝重了下去。 苏昭珩此时也不知适合说什么好,只得静静搂着他的小姑娘。 默然一会,林莞婉才再开口,低低的问他苏家三房的事。 苏昭珩将苏三老爷意在夺爵的事说了,引得林莞婉愤愤的也将苏昭华做下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只咬牙说三房都是一群烂人,黑心黑肺。 这些事情因她的故意隐瞒,苏昭珩只字不知,听得也是微微睁大了眼,突然觉得三房的下场轻了些。苏昭华就该被凌迟了! “不过我为此得了个乡君的封号,也不算亏。”林莞婉骂过后,心中好受些又露了笑。 反倒苏昭珩有些哭笑不得,“以后我会给你挣个一品诰命的,小小乡君你就这样满足了?” 怎么他们男人想法都一样,上回她祖父也就说这个,他们根本就不明白荫封与授封的意义不一样。 想着林莞婉轻哼一声,“我就眼皮子浅,我就喜欢乡君封号!” 蛮不讲理的可爱模样引得苏昭珩又是笑,宠溺的顺着她的话哄,一口一句请乡君安,惹得林莞婉伏在他也怀里笑了起来。 两人又在车里相互说着半年经历,直至杏儿前来敲了敲车壁,苏昭珩不舍的以吻封缄,又是好一阵的痴缠才放了人。 林莞婉再回到自已屋里时,脸上的红晕都未散去。 过来的人的芫花在她红肿的双唇盯了片刻,也微微红了脸转身去吩咐人再抬了热水来。 林莞婉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舒舒服服沐浴后,唇角带着甜甜的笑进入睡梦中。 然而,自以为瞒天过海的她,并不知道被喜欢呆在小楼上的林老太爷看得真切。 “臭小子,一回来就先拐带我孙女,再是欠你情下回老夫也得让你吃些苦头。”林老太爷看着那消失在暗夜中的马,咬牙挤出一句。 马车上的苏昭珩同一时间打了几个喷嚏,莫名奇妙的摸了摸鼻子,明明不冷啊,怎么打喷嚏了。 苏昭珩回到侯府已是三更过了小半时辰,问得夏氏早早已经歇下,他便也转身回了自己院子,不料收到消息的苏昭钰匆匆到他了的院。 半年不见,侯府又发生三房那种祸事,兄弟俩自然是有许多话要说。 说到最后,苏昭钰不知怎么想的,突然说过了年节要到西北去。 苏昭珩听得眉心一跳,“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战场不是胡闹的地。” “我去西北怎么就胡闹了!”苏昭钰不乐意了,想当年他这兄长可是十三就入营了。“父亲一个人在那,我当然是不放心的啊,二哥你又受了伤,我不去谁去?好男儿就该征战四方!” 看着他那笃定的架势,苏昭珩脑海里浮现的是母亲发疯投井的一幕。 挥去脑海让人要窒息的回忆,苏昭珩深吸口气,脸色一沉,没有商量余地冷声道:“你歇了这心思,哪里也不许去!”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