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8章 叩阙
形势所迫,便是史可法也不得不再次妥协,因为他担负不起北伐失利这样巨大的责任。 而人只要妥协过一次便会无限的妥协下去,想当初在陈越率军回师南京“清君侧”时,史可法选择了妥协,他的腰杆便再也无法直起。 而陈越和路振飞等人也把史可法的脾气秉性摸得清清楚楚,知道他为名利所困一心相当大明中兴之臣,身为东林的一员,却不像其他东林党官员那样只有家没有国,而史可法却是心中有大明的,而且他把自己的名节看的很重。 所以在当前这个形势下,山东收复明军大胜,正是北伐的关键时候,无论从那个方面说,史可法也绝对会想法稳定住朝局,哪怕自己受到绝大的委屈。 和北伐大业,和大明中兴相比,高宏图被罢免乃至更多的东林官员被罢免,史可法虽然无法接受,却绝对会忍下来。 回到内阁之后,史可法召集几位阁老开始就卖地筹饷之事各自写出自己的条陈见解。等众人各回自己的值房时,史可法把钱谦益叫进了自己的房间。 “元辅!”钱谦益拱手道。 史可法叹了口气,问道:“牧斋公,在暖阁的时候为何一言不发?” 钱谦益苦笑道:“元辅,非是我要一言不发,实在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监国公主已经拿定了主意,我若是违拗她的的话,恐怕要和高阁老一个下场。倒不是我贪恋权位,而是若连我也下了野,内阁便只有元辅您一个人了,孤掌难鸣啊。而且恐怕会使监国公主对咱们东林一脉的官员印象更差。” 史可法点点头:“我没有埋怨牧斋公的意思,只是现在怎么办?高阁老被罢官的事情很快便会传遍朝堂,可以想象那些年轻的御史言官们该是如何的愤怒,若是他们群起忤逆监国公主的话,恐怕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钱谦益道:“那元辅您的意思?” 史可法:“我身为首辅,必须得值守内宫,处理各项事务,特别是卖地筹饷之事监国催的紧,必须尽快拿个章程。既要能够筹集到足够的银子,又不引起北方百姓震荡,实在是脱身不得。 所以,就拜托牧斋公出宫以后,好好劝劝那些御史们,这个时候不要聚众闹事,要以大局为重!牧斋公您威望很高,您说话他们会听的。” 钱谦益点点头:“元辅放心,此事包在我的身上,我这就出宫!” 另外一处值房,路振飞和王寅也在商议。 “见白兄你把咱们的计划透露给了元辅,他必定会想法劝止外面的官员异动,岂不是让咱们的计划功败垂成。”王寅抱怨道。 路振飞笑道:“横山兄,难道你还想把外朝那么多官员一网打尽不成?整个南京朝堂,三分之二是他们的人,若是真的把他们一网打尽,造成的动荡可太大了。咱们也拿不出那么多人去填补空缺啊。” 王寅道:“我明白这个道理,可就是不甘心啊,明明是很好的机会,只要他们肯跳出来,便可以统统赶出朝堂,如此咱们齐王一系一家独大,朝堂上再也没有异己之声,咱们以后想怎么干就能怎么干。” 路振飞道:“朝堂上从来就没有谁能一家独大,此长彼消才是正经。况且现在是齐王北伐的关键时期,朝堂不易动荡过大。 经此一役,能把那些最能跳的东林党御史们赶出朝堂,便是一个很大的胜利,等到齐王北伐胜利之后,携着无上战功归来之时,便是咱们一统朝堂的时候。” 王寅点点头,笑道:“元辅他为了避嫌,今晚绝对不会出宫的,要出宫的只有钱牧斋,见白兄,您认为钱牧斋能阻止那些御史吗?” 路振飞道:“有咱们安插的钉子在,别说钱牧斋,便是元辅他亲自出宫,想劝住那些头脑发热的御史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吧! 好了,咱们还是想想该怎么把王爷的卖地筹饷办好才是。” ...... 高宏图罢官的消息如同一阵疾风一般迅速传遍了南京官场。 督察院,一群御史们在叫嚣着。 “诸位同僚,高阁老乃是道德君子向来清正廉明,这样的君子竟然被罢免,而像王寅这种连举人都不是的人、路振飞这种丧师辱国的罪臣却能位居中枢,这样的朝廷真是闻所未闻!诸位同僚,你们能忍吗?”御史郭维经叫道。 御史乔可聘也站了出来:“忍不了。正人君子不能得其位,jian邪小人却位居朝堂中枢。如此下去我大明亡国不远了。我等身为御史言官,秉承祖制有风闻奏事之权,这种事情我们不出声还指望谁人? 监国公主年幼无知,必定受到了jian人的蛊惑,才做出罢斥老臣的举动。我们应该集体前往承天门劝谏监国,让她收回成命,近贤臣远小人。” “对,我们还要请监国公主收回卖地筹饷这等荒唐的旨意。天下土地本有主,卖地筹饷实乃掠夺民财,若是施行下去必然使得北方百姓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如是恐怕百万流民之时再现!”御史郭维经继续道。 “走,咱们现在便去承天门,跪请监国收回成命!”便有其他御史跟着喊道。 “李中丞,您身为左都御史,理应带领我等一起行事。”乔可聘向闻讯赶来的督察院左都御史李沾道。 李沾面沉似水,怒声斥责道:“胡闹,现在是什么时候,北方齐王正领着大军和满跶对阵,福建,西贼张能奇部贡献了数府,迟迟不能剿灭。四川,张可望张定国贼军合流,屡败官军。我大明内忧外患,岂是你们闹事的时候!” 乔可聘冷笑道:“听中丞您的意思,这大明内忧外患是我等惹出的吗?既然西贼未平,齐王为何要匆匆进行北伐?去年整个秋季的税赋都被齐王拿去北伐,我等官员欠了两三个月的薪水,我等说什么了吗?可有人却还嫌不足,竟然要妄图夺取民财,试图把天下土地财富都纳入自己怀中。若是我等再不发声,岂不是任由jian邪为所欲为?那朝廷养我们这些言官何用?我们还有何脸面位居朝堂,有何脸面去见先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