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赏赐
北渊本想倚在门框上,但这屋子许是有一阵子没打扫了,一层灰让北渊稳住了身体。他这个角度正巧看见那女人倏的跪在程念钥面前,哭成泪人:“程大夫,您菩萨心肠,救救我吧,我孩子还没断奶啊。” 程念钥的手被女人抓得紧紧的,屋里剩下的人也都跪了过来。他们已经被瘟疫折磨得不成样子,垒砌的恐慌将他们淹没,大家都怕死。 程念钥无奈地安抚众人:“你们跪我拜我也没有用,我会努力救你们的。”她挨个检查完,出去的时候正巧对上北渊深沉的眸子:“你离我远些,我身上还残余着瘟疫气味,别被感染了。” 北渊听话地撤开了一些,这时候太阳已经准备西沉了,两人隔着距离缓步走着。程念钥忽然顿住脚,抬头看着北渊。她个子已经算高了,但还是比北渊矮了快一个头,她本来对北渊说别白费心思。 可北渊也停住脚侧脸看她时,阳光倾洒,他逆着光的脸十分英俊。程念钥愣了愣,脑袋中灵光乍现:“我想到了新药!”北渊原本被程念钥严肃的表情带得认真了,却又见她眼睛一亮,露出一抹孩子得到糖一般的笑。 程神医风风火火地拽着他回去抓药了,完全把自己要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程念钥抓完药就指使北渊熬,她蹲在一旁,火光映得她面容更加明艳,北渊看得有些痴。程念钥抬眼看他,好看的桃花眼眼尾挑起,瞳孔映着跳动的火光:“怎么了?” 北渊轻笑了一下:“虽然这样说有些孟浪,但程姑娘确实是美若天仙,难怪那么多人情难自已。” 程念钥这才想起自己当时想对北渊说什么,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裳:“我……”她刚开口,药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了,白芷有些兴奋地叫道:“阿钥!听说你想到了新药!” 程念钥又被打断了,伸手接住了跑过来的白芷:“小心点儿,都不小的人了。” 白芷嘻嘻一笑:“阿钥真棒!” 南子默也跟在白芷身后,看到熬药的北渊,露出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笑容——那意思是,兄弟我懂,大家彼此彼此嘛。 熬出药已经到半夜了,忙碌了一天的白芷已经靠在程念钥身上睡着了,北渊和南子默相对坐着。程念钥小声地说:“我先把阿钥送回房,你们看着这里。”程念钥打算把白芷抱起来。她虽然习武,但好歹也是个姑娘家,将白芷抱回房间还是有些吃力的。 北渊伸腿踢了踢张望的南子默,冲他比了个口型:“去啊。” 南子默这才“噢”了一声,忙不迭地爬起来:“那个……程姑娘……不然……我来抱吧……”南子默磕磕绊绊地说完一整句话,竟然一张脸通红。 程念钥看着有些好笑,然后拧眉看了眼北渊,这人正守着药锅看热闹。她还是把白芷交给了南子默,她看得出来面前这个青年对白芷是认真的,白芷对他也不无好感。 当然她不可能那么放心地把白芷交给南子默,还是跟着南子默去了。 北渊看着烧得正旺的火,反省着自己滋生出的不该有的微妙感情。一个女人最容易打动男人的,十有八九是她的美貌,北渊也就是个寻常男人。但这份刚冒头的情愫十分地薄弱,北渊冷静了一会儿就把多余的情绪在萌芽状态掐灭了。 程念钥回来的时候,药已经煎好了。她让北渊倒了出来,然后趁夜给白天那些病人送去。她之前配的药已经让瘟疫没有恶化的人喝了,他们恢复了个大概,正处于观察期。但这几个人还在等着死神的召唤。 晚间的时候他们格外怕冷,瑟缩成一团挤在角落里。不过是短短几个时辰,他们身上竟然开始溃烂化脓。程念钥让北渊在门口等着,她端着药走了进去。 里面几人本来就睡得浅,见程念钥端着药来都十分亢奋:“程大夫……” “这药能救我们吗?” “我们能好了吗?” 程念钥抬起手示意他们止住话头:“我不确定能不能好,但有一线生机。”她挨个让他们喝了药,确定了没有什么大碍后才出去。 她让北渊离她远些,十分无奈地说:“要不然你也赶紧喝点儿要预防好了。”程念钥说着还摇了摇手里提的药壶,露出一个有些俏皮的笑:“还剩了点儿,自己第一次熬的药,意义非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