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我们都是小怪兽
路明非在温暖的河中跋涉,水面上笼罩着绵密的雾,莲花自上游漂往下游,倒像是无根的浮萍。 河并不深,水很清,河底都是圆润的卵石,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但并不像是陌生的地方,记忆中他曾经来过,可他什么时候来过这种远离尘世又很有诗意的地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河对面传来短促但悠扬的乐声,钢琴小提琴和大提琴互相应和,路明非知道这是演出开始之前的试音,听起来像是一场露天音乐会即将开始。 他加紧步伐向对岸走去,忽然想起自己来这里就是要赴一场盛大的聚会,他在河水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水中的人影盛装笔挺,一双淡蓝色的眼中闪烁着清亮的光芒,于是他整了整自己的衣领,踏上了对面的河岸,前方是茸茸的青草地,草间盛开着黄色小花,花在风中轻轻摇曳,女孩们在草地上奔跑嬉戏,宽大的白袍遮不住她们年轻诱人的曲线,她们的头发像是黄金或白金那样绚烂夺目,皮肤素白得像是冰雪。 在她们面前路明非有些拘谨。 一个女孩看见了他,惊喜地喊了起来:“新郎来了新郎来了!” 她们都向着路明非跑来,围绕着他,用某种他从未听过的语言和他交流,路明非居然能够听懂她们的话,她们说着祝福的话,跟路明非行贴面礼。 只有一个女孩没有靠近,长发在风中慢慢飞舞着,路明非看不清她的脸,但他知道她正隔着浓雾和自己对视,路明非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女孩们给路明非戴上猩红的绶带,绶带上别着金色和银色的勋章,在绶带的衬托下他显得更加体面起来,像是将军的制服,女孩们为他梳理头发,给他穿上漆黑发亮的皮鞋,为他系上月桂花枝编制的腰带,他被化上了淡妆,镜子里的人居然有点剑眉星目的感觉。 风也大了起来,浓雾顺着雾中女孩的衣褶流走,暗红色的长发在风中漫卷,洁白的长裙也在风中漫卷,露出笔直秀气的雪白双腿,脚上踏着银白色的高跟鞋,脚腕上系着金色的链子,铃铛在风中叮叮作响。 素白的头纱遮掩了女孩的脸,但路明非还是把她认了出来,那是绘梨衣,她穿着自己之前花了大价钱空运过来的纯手工制作低胸礼服裙,在婚纱和头纱的衬托下,绘梨衣越发显得像个精美的娃娃。 路明非好像想起来了,他来这里是要参加婚礼的。 女孩们簇拥着他来到绘梨衣面前,围绕着他们唱歌跳舞,抛洒花瓣,不知藏身与何处的交响乐队开始演奏瓦格纳的《婚礼进行曲》,雄浑的开场像是一位君王的婚礼。 路明非小心地伸出手,绘梨衣把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小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雾气渐渐地消散了,周围出现了建筑物,纯白色的高楼围绕着他们,小小的窗户像是成排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高天里的风速很高,乌云瞬息万变,但风被四周的高楼挡住了,这块小小的草坪上和煦温暖,女孩们簇拥着他和绘梨衣来到月桂花枝扎成的门下,穿着白色法袍的牧师在那里等候着,花门前摆着一张桌子充当圣台,这居然是一场东正教(东正教是俄罗斯最大的基督教派)的婚礼现场,圣台上放着一部圣福音书、两顶结婚冠冕、一杯红葡萄酒和两支点燃的蜡烛,牧师在新郎和新娘的头顶各画了三个十字,递给路明非和绘梨衣一人一支点燃的蜡烛。 圣台旁的助理牧师用诗歌般的声音说:“君宰,请祝福。” 司祭也神圣地说:“赞颂常归于我们的上帝,从今日到永远,世世无尽。” 但这位司祭的声音悦耳动听,居然是个女孩子,这让路明非很奇怪。 但他也没多想,他知道这个场合是非常神圣的。 女孩们和乐手们齐声说:“阿门。” 助理牧师说:“在乐声中让我们向主祈祷。” 大家齐声说:“求主怜悯。” 路明非没吃过猪rou总见过猪跑,他接触过一段时间的贵族礼仪,当然对贵族婚礼也有所了解。 他心里很是平安喜乐,这种感觉很好,对面那个漂亮女孩是属于自己的,你即将按照规定的流程念出对她的誓词,你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你的婚礼被所有的亲朋好友见证。 牧师从碟子里拿起金质戒指,用它在路明非的额头上画了三个十字,朗声询问:“路明非,你是否愿意接受上杉绘梨衣成为你的合法妻子,并尽你一生去关爱她,珍惜她?” “我愿意。”路明非说。 “上杉绘梨衣,你是否愿意接受路明非成为你的合法丈夫,并尽你的一声去关爱他,珍惜他?”牧师把银质戒指放在绘梨衣掌心里。 “我愿意。”绘梨衣轻轻地道。 “那么你们现在可以交换戒指了。” 路明非一手拿着戒指,一手握住了绘梨衣柔软的小手,那是一只雪白温软的小手,暖得让人握住了就不想松开。就在路明非即将把戒指套上绘梨衣的无名指上时,牧师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确定吗?”牧师问。 路明非忽然发觉从头到尾他都看不清牧师的脸,草坪上的雾气都散去了,但牧师的脸却始终没有办法看见。 “你究竟是谁?”路明非握着绘梨衣的小手猛然后退。 “呵呵,连我都不记得了吗?”牧师大笑着走了出来。 “恺撒?”路明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没有叫他“老大”。 牧师居然是恺撒,路明非觉得自己似乎坠入了某些幻觉之中。 “路明非,你确定了吗?你真的确定了吗?”司祭也摘下了帽子,亮红色的长发飘散开来,银色的四叶草耳坠随风叮当作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忘了当初被我们背叛的耻辱了吗?”她轻轻地道。 “是你们?你们还有脸回来见我!?”路明非没来由地有些愤怒,似乎见到了什么不该见的人,或者说是死敌。 “我们只是回来提醒你,你该面对现实了。”助理牧师在一边说道,路明非也看清了她的脸,竟是夏弥! “你们……你们……这么多年了你们还不打算放过我吗?”路明非咬着牙道。 “不是我们不放过你,是你自己作茧自缚,对人类的一时仁慈造就了龙族的灭亡,你是我们龙族的罪人啊,我敬爱的父王……” “你……你们……都给我死吧!”路明非怒吼着,大手一挥,周围的一切都燃烧了起来,绘梨衣紧紧地抱住了他,低声哀求,“不要,皇兄,他们确实犯了错,但是请不要惩罚他们。” “不可能!就算我一念之仁又如何?龙族的覆灭自有人在后推波助澜,我也只不过是被利用的对象而已,可我中计了也就算了,你们做了什么呢!?”路明非厉声喝问。 “我和皇妹将你们创造出来,赐给你们智慧和非凡的言灵能力,可到头来换来了什么?你们的背叛也成就了那人的阴谋得逞,你们也是帮凶!卑贱的人类能有如今的成就和科技进步,也有你们的一份!”路明非暴吼一声,金色烈焰在瞳孔中跳动。 “在那最后的弥留之际,你们可曾帮助过我一分一毫?皇妹被你们陷害至死,你们可曾有过一丝怜悯?” “所以说,父王你还是太仁慈了。”陈墨瞳语气淡淡。 “我仁慈?也许吧,也许我根本就不该创造出你们,创造出你们,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路明非自说自话,随后抱着绘梨衣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我们会等着你归来的,父王,我们会证明,我们没有错!”路明非最后只听到了这样一句话,随后整个世界都在他的背后燃烧起来,而路明非并不为此动容分毫,他的脸上有的只是冷酷与淡漠…… 路明非猛地从床上坐起,浑身都是冷汗,窗外是漆黑的夜和漫天大雨,他从那奇怪的梦境中惊醒,依然还身处在秋末冬初的东京,圆床的四面垂下红色的纱帘,身上盖着轻软的羽绒被。 他想起了深夜长街中的那场杀戮盛宴,以他所受的伤,本该躺在医院的急救室里,可现在他却躺在情人旅馆的房间里大被同眠,当然也说不上同眠,因为同眠是指两个人,现在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算什么同眠? 他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太阳xue,他现在头很痛,身上也很痛,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情人旅馆来的了,他最后的记忆就是他拖着沉重的铝合金箱,抱着绘梨衣开着阿斯顿马丁极速狂飙…… 后来又发生了些什么,但他已经记得不很清楚了,他记得自己开车的时候似乎收到了一条短信,是秦阳发来的,“箱子里有药和武器,那瓶药里的药丸喂她吃一粒就好。” 他拿起放在床沿上的手机察看了一下收件箱,确实有这样一条短信。 他摸摸身上,被砍伤的地方已经结痂了,这说明那场杀戮是真实存在的,并非是他的臆想。 他在脑中回忆着之前发生的种种,黑衣侍者、餐馆袭击以及刚才那个诡异的梦境……这一切似乎都是有关联的,但他想不明白。 脑海里似乎多出了一些不相关的记忆,他确定那些事情不曾发生在他身上,可他真真切切地回忆起来了。 他呆呆地看着屋顶,他好久都不想诺诺了,他正学着适应她在自己生活里扮演的新角色,作为老大夫人,江湖上俗称大嫂。正当他快要将她遗忘的时候,她却以那样耀眼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 上次见到诺诺已经是两个星期前的事情了,不知道她的卧底身份是不是暴露了,要不然怎么就这样一声不响地失踪了? 自己刚才应该问问秦阳的,他肯定知道,路明非一想起自己之前顶撞秦阳的口气和态度,心里一阵懊恼。 他摸索着起身,想去找杯水喝,忽然一惊,他这才想起一件更要命的事情,绘梨衣似乎……不见了! 那不是普通状态的绘梨衣,那是输出伤害爆炸的屠夫(屠夫是著名Moba游戏《DOTA》里的英雄,他有两个赖以生存的神技,钩子加腐烂,钩子还可以将队友拉回,英雄定位是坦克加爆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