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是一场乌龙战
夏入三伏,蝉鸣如浪。 地面冒着腾腾暑气,草木萎靡垂首,仿佛在等待着一场甘霖。 一队人马悠悠行来,被热气晃虚的人影慢慢走近。二十个家丁打扮的男子各骑一马,围护着一辆颇为华丽的马车。 “停下歇息片刻吧。”清亮的女音从马车传出。 家丁们应答一声便转向道旁树荫,训练有素地停好马车,拴好缰绳,给马匹喂水,便是连坐在草地上也隐约组成一个阵法。 宽敞的车厢内,林卿封从装满冰块的铜鉴中取出水囊,倒了一杯水递给水镜。看到她抬手时有些僵硬,林卿封眼中一疼,靠过去揽着她,慢慢哺水。喝了几口后,水镜微微后仰。 “还要喝吗?”林卿封柔声问道。 水镜摇摇头,笑道:“我的手恢复得差不多啦,可以端茶杯的。” 林卿封放下杯子,在水镜的手臂上轻轻按着,“照顾妻子是丈夫的本分,林夫人好好享受便是。” 水镜啐了一口,“你倒是会占便宜,还没成亲呢,就开始叫夫人了。” 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她美好的心情。自从皇帝陛下赐婚后,林卿封就开始嘴贫起来,以前倒没发觉总是温柔又严肃的林卿封还有活泼的一面。 说到皇帝,水镜轻轻叹了口气。 五天前,流连病榻的皇帝驾崩了,大丧之后太子即位。刘阁老马上派人送来书信,告劝水镜和林卿封赶快离开长安,越远越好。巧的是元寿药庄的二庄主也立即委婉地对他们说了不再留客之意,而正好冷寒落也派了人来接他们去荆州,那些家丁打扮的护卫便是圣羽教的教徒。 “没想到阿兄竟然真的要成亲了,那日他们匆匆离去,我还没有祝福呢。” “到了荆州,我们也成亲吧。”林卿封揽紧水镜,下巴搭在她的香肩上。 水镜笑道:“你都肯为我辞了将军之职,我当然只能以身相报咯。” “这些年我攒了不少积蓄,足够半辈子花销。我们成亲后就去游山玩水,做对快活的神仙眷侣。” 水镜忍不住调侃,“是么?我看你那房子破旧不堪,却原来你还有这么多积蓄啊。” “那房子是姨娘和我生活了十年的地方,有家的温暖,我舍不得搬走。遇到了你之后,我产生了安定下来的感觉。以后你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水镜嗤嗤地笑了,“亏你一本正经说出这么rou麻的话来。” 林卿封在水镜耳边低声笑道:“rou麻的话也只对你说。” 湿热的气息扑在耳朵上,磁性的低音颤得小心脏一阵酥麻,水镜的粉脸如火烧般,全身都发热起来了。她跳出林卿封的怀抱,背对他坐着,声如蚊讷:“这么热的天抱这么紧做什么……” 林卿封看着空空的双臂,无奈道:“车里有冰鉴呢,不热……” “冰剑?”水镜立刻回过头,有些迷茫地看着林卿封,看到他的视线落在车内角落的冰鉴上,水镜恍悟,尴尬地寻着话题道:“阿兄的信上说,冰剑突然离开圣羽教,消失了。” 水镜的第一反应是扶龙门,莫非扶龙门里出了问题,以至于冰剑分身乏术,不得不离开圣羽教? 林卿封对于水镜突然转移话题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想起初见冰剑时,那立在码头烟波中的白色身影仿佛随时要消失般。 “冰剑本就行踪不定,突然消失也并不奇怪。” “可是我还有很多事情想问他呢……” “有敌袭!” 突然外头一声大喊,接着传来纷乱的马蹄声和呼喝声。林卿封掀起车帘,只见外面教众已组好阵势,刀口对着同一个方向——嚣张地拦在路中央的一队人马。 马匹高大骏健,不似中原所有。马上之人却一律黑袍红袴,着汉人服饰,有手持横刀者,也有挽弓挎箭者。打头的乃是一名女子,亦是黑红的男装,身上要害处穿戴了皮革护具,乌发束冠,浓眉高鼻,不到三十的年纪,自有一种英气之美,但是细看身材和容貌却不像中原女子。 林卿封转头对水镜道:“你在车里好生待着,我去看看情况。” 看到林卿封跳下马车,带头的女子驱马靠近几步,用带着异乡口音的汉话道:“你们可是从长安来?” 林卿封点点头,“正是。却不知姑娘是何人?为何拦住我等?” 那女子脸上一喜,却未回答,反而继续问道:“你们可是六月初八从长安出发?” 林卿封心中疑惑,“正是。姑娘如何得知?” 那女子依旧未答,只是喜色大增,连连问道:“车中可还有一名女子?身体有疾?而且与刘宴刘宰相熟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