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所沽者酒,所钓者谁
曹元庭看着西门仰,并没有把葫芦递出去的意思。 “老先生若不嫌弃,可与晚辈共饮。”曹元庭道,“这探月楼的葡萄酒是出了名的,别处少有。” 西门仰听了,眼睛也在发光。他笑着从栏杆上跳下来,道:“葡萄美酒夜光杯,喝葡萄酒,那也要有夜光杯才行啊!” 曹元庭微笑道:“这是自然。”他回头朝老仆示意,老仆一声允诺,取来了一副琉璃夜光杯,共五只,装在一个檀木盒子里,盒内铺着丝绸,格外华丽。 西门仰道:“五龙杯!这是价值连城之物,妙哉!” 另外三人也来到曹元庭面前,却是汉开边、林震、文允。三人对五龙杯亦是赞叹不已。曹元庭微微一笑,道:“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各位若是喜欢,赠与各位又何妨?” 汉开边笑道:“无功不受禄,怎可受阁下如此重礼?喝两杯倒是可以。” 曹元庭脸上的愁云终于散去了,高兴地说道:“请坐!” 五人围着桌子坐下。曹元庭亲自为众人斟酒,西门仰也不客气,拿起来一饮而尽,大呼过瘾。曹元庭道:“老先生好气魄!这酒后劲足,可要小心。” 西门仰笑道:“如此美酒,值得一醉。” 曹元庭道:“在下曹元庭,却不知各位尊姓大名。” 汉开边道:“在下汉开边,这位老者人称老刀,这位是铁臂侠林震,这位是文允小弟。” “老刀?”曹元庭道,“好有趣的名字。” 西门仰道:“老夫擅长使刀,故众人以此相称,久了连我本名也记不住了。你也这样叫我即可。” “老先生擅长使刀,那位又是铁臂侠,想必诸位都是侠客了?” 汉开边摆摆手,道:“非也,不是什么侠客,我等只是会些轻身功夫,喜欢夜里出来玩耍罢了。” 曹元庭道:“诸位轻身功夫如此了得,想必造诣极高,不知学习此门技艺,需要什么要求?” “没什么要求,只是要下苦功。”林震道。 曹元庭道:“似我这般手无缚鸡之力亦可?” “有何不可!”林震笑道,“这只是些窍门,你学个三两招不难。” 曹元庭大喜,站起来对众人施礼道:“诸位若不嫌弃,可收在下为徒,传授在下这些本事,在下必有重酬。” 西门仰笑道:“谈什么师徒,你愿学,我们教你便是了。也不需要什么报酬,我等皆以友人相称即可。” 曹元庭喜出望外,当即叫仆人们再去拿来名贵美酒,点了几道珍馐佳肴,多是些燕窝鲍鱼等物。众人一同吃喝,谈天论地。汉开边使出惯常手段,高谈阔论,口若悬河,从武学谈到文章,从三教聊到九流,展现渊博学识,卖弄许多才智,曹元庭岂是对手?当即听得如痴如醉,连酒菜都忘了品尝。西门仰亦不甘人后,当下以箸为刀,拿在手中比划,讲解刀法要领,甚是精深。曹元庭不通武艺,听得茫茫然点点头,心中却早已热血澎湃,听着二人谈论,不觉时间飞快,是时夜深,早已酒干菜尽,满桌子吃个干净。 曹元庭颇觉西门仰有过人气概,汉开边亦是英气蓬勃,二人言谈更是现出很高的素养,有些隐士风采,心中便有些敬慕之情。他虽向来是个翩翩公子,却对下层人民并无太多看不起的意思。又自幼深居豪门之内,除了八大家族之人,极少接触到有才干学识之士,因此见到这几人,心里十分畅快,但心念转动,又觉得有些蹊跷。 “这几人似是故意接近,莫非有所图谋?” 曹元庭如此思忖。但他又不愿直接说出来,生怕赶跑了眼前几人,于是脸上又挂上几分忧郁神色。汉开边心细如尘,焉能察觉不出? “公子可是有些疑虑?”汉开边开口问道。 曹元庭怔了怔,道:“疑虑?从何说起?” 汉开边道:“公子是觉得吾等刻意接近,或有什么企图?” 曹元庭有点尴尬,脸上似有红云,道:“没想到让阁下看出来了。” 汉开边笑道:“世人多是嫌贫爱富,趋炎附势。你是富家公子,平日里想必大把人千方百计想和你交好。这些人什么目的都会有,你有些疑虑也是人之常情。” 曹元庭被说中心中所想,有点措手不及。汉开边又道:“吾等本是闲云野鹤,浪荡之人,今日萍水相逢,便受公子盛情款待,已是无功受禄。若公子觉得有些顾虑,吾等自当离去。”说完汉开边起身欲走,其余三人亦霍然起身。曹元庭却是慌张,忙拦住汉开边道:“壮士何必如此!是元庭糊涂了,在此向你道个不是,切莫放在心上!” 汉开边道:“公子何须道歉?吾等闲散惯了,攀不起权贵,在中都亦是待不惯,这便回去,过几天离开中都四处游玩去也。” 曹元庭有些难堪,正欲再说,汉开边推开他的手,一踏步,足下生风,一跃而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幕中。林震与文允亦是飞快跳出,西门仰临走前拍了拍曹元庭的肩膀,笑道:“有缘再会吧,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