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2章 和亲皇子
“距离魔雪城还有老长一段路要走,慢慢走吧,走一步近一步,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充裕。” “大家又累又饿,需要休息。”宣威将军的语气依然恭敬,但近乎呆板的千年不变的那张脸微翘的嘴角让表情略微丰富了一点,也清晰地出卖了他。 作为行军经验丰富的大将,强者位高权重,说话一向很管用,这无惊无险的一路北上令行禁止全由他做主。但如今身处险地,他的建议反而被拒之门外,让他颇为不满,挥掌击退巨石的豪情顿时荡然无存,脸色阴沉。 这个貌似偷懒的建议并不是存心给皇子难堪。 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休息同样不耽误这趟千里远行。尤其是路途还很遥远,前途更是凶险莫测,急功近利,弊大于利。 但这位明珠暗投十四年的无名皇子,生来就蜗居楚都冷僻一隅,足迹从未超出那段高墙,眼睛能够看到的永远是护国寺那么大的一片湛蓝的天,没经过风吹雨淋,更没经历过天寒地冻,冰雪交加,连骑马乘车这种最基本的人生经验都是两个月来才刚刚触及的新鲜事物,他哪里知道这些粗浅却实用的道理。 “吃点东西,喝点水,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尽快启程赶路。”皇子做一次深呼吸,似乎闻道一股危险气息,说话时神情严肃认真,“我有一股不详的预感,似乎此地不宜久。” 北域生活多艰,连走路都这么难。 他们这一行人出生在一年四季阳光明媚,和风细雨的南域大楚国,哪里见过常年太阳晦暗冰风暴肆虐的北域雪原。 出发时大楚正是阳光明媚的初夏季节,原野翠绿,山峰锦绣,绿树红花满城乡,到处生机勃勃美不胜收。 这一队人马全副盛装,高举辉煌仪仗,一路北上,中途转向西,随即又向北,辗转再向东北,一路昼夜加急,马不停蹄地推进,才在一个月后来到立刀山脚下。 继续北行进入雪域之后,气候渐变。连日风利如刀,漫天呼啸,天空则没完没了的日日飘雪,崇山峻岭上的厚厚积雪像是怕冷的老太婆身上的厚棉袄,裹覆的一层又一层,严严实实。 初临雪域,大地一片银装素裹,崇山峻岭如银蟒首尾衔接,连绵起舞,一望无际的平原如白色巨象,群起群落,众人雀跃,以为误入人间仙境。 但在之后的半个月,山山盖雪,路路覆冰,天下皆白的景象一如既往,一脚深一脚浅的跋涉,步履维艰,难如登天,但还是看不到银装素裹的边沿,无边无际的白茫茫带给大家的是一片迷茫,没个尽头。 千山鸟飞绝的苍茫,万径人踪灭的孤冷,名副其实的冰天雪地,不负雪域之名。 身高体壮的领军大将对皇子心存与体量成正比的愤懑,但碍于身份却没有揭穿皇子在他看来的装模作样和危言耸听,更没有公然悖逆皇子的命令,但对固执己见的皇子更加厌烦。 倒不是畏惧这位徒有虚名的皇子,而是没有意义。 自古王孙多劣种,这些所谓的天潢贵胄他见得多了。 在众星捧月中长大的皇子们,大多酒色双全却骄奢yin逸才德皆无,不遗害朝堂,不为祸一方,肯平平淡淡走完一生的平庸之辈,已经是祖上有德,当代福泽。 偶尔出那么几个有点本事,或囫囵吞枣地瞄过两篇圣人文章,照猫画虎地练就几招似模似样的花拳绣腿,已经是其中的佼佼者,往往自命不凡,飞扬跋扈的不可一世。 至于身负龙肝凤髓一般珍贵的帝族血脉,倘若诞生英明神武礼贤下士的王者,负手而立,就有一股油然而生的皇者风范,气势如山,贵不可言。 眼前这位小皇子,属于一个异类,跟前面三者都不沾边。 如果不是因为有令举国蒙羞的和亲之举,明争暗斗地不可开交的诸皇子,也不会一反常态同心协力地寻找替死鬼,让那段令人难以启齿的陈年旧事被迫浮出水面,蒙在鼓里的大楚的臣民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号被遗弃在犄角旮旯的皇家血脉。 此行魔雪城的责任重大,而这个重任却是落在明珠明投才两个月的皇子那双孱弱肩膀上。大楚国甚至南方诸国与雪魔国未来一个月的和平希望完全由他一力承担。 他应该没几天活头了,犯不着跟将死之人争执,至少应该对以身殉国的人保持一点敬意,只不过多忍耐几天罢了。 作为一只投身军伍多年的军人,将军忍气吞声地转身执行命令。 他面寒如冰,风雪中大声呼喝部下们,喂战马,吃东西,喝雪水,喘息片刻。队伍在一片战马嘶鸣的嘈杂声和此起彼伏的抱怨声中聚集,忙碌,准备开始新的征程。 在茫茫的历史长河里,北域冰雪大陆上的魔国与南域诸国之间的征伐从来没有消停过,唯有战败者屈膝,才能迎来短暂的和平,懦弱的南方诸国屡战屡败,对北方魔人的予取予求唯唯诺诺,表面微风八面的国主们几乎沦落为魔人的牵线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