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老成剑客
没有风,大地上极为干燥而令人厌恶不已。/p 小蝶嘴唇已发干,胃里也是发苦,心却是发痛、绞痛,她唯一相信不怕死的人就是自己,就在面对小马那一剑时,她就不想活了,现在却不得不信还有另一个人。/p 这个人就是枪神无生。/p “我还能跟你拉勾勾?”/p “不能。”无生叹息,“因为我们已拉过勾勾,不需要再拉。”/p “那你可以将我抱的更紧一点?我很害怕。”/p “你需要的不是抱紧。”/p “我需要的是什么?”/p “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p 说到休息的时候,小蝶果然已在休息,睡熟的像个贪睡宝宝,可爱、纯洁。/p 无生忽然转过身,盯着小路。/p 这种目光盯着另一个人的时候,别人非但无法躲避,也会觉得刺痛,隐隐刺痛。/p 小路凝视着无生,静静的凝视着。/p 他的目光竟透着疲倦、忧郁之色,他的声音更加疲倦,疲倦的没有一丝力道,“你想要说什么,就说。”/p 无生不语。/p “你说,我就会听着,我们是老朋友了。”/p “我没有朋友。”/p 小路的目光滑落至那杆枪上,漆黑的枪,漆黑而稳定。/p 又有谁能了解这种稳定经历了多少灾难、痛苦?发生过多少凄凉、哀愁的故事?/p “可我已把你当做是朋友。”小路笑了笑,笑得讥讽而哀伤,“无论你有没有将我当做朋友,我都将你当做朋友。”/p 无生不语。/p 空空洞洞的眸子已不在看他,又落到平静的湖面上。/p “我喜欢朋友,却不喜欢交的太多,你是其中一个。”/p “魔教四大护教法王岂非都是你的朋友?”/p 小路不语。/p 他的嘴忽然被死死堵住,说不出一句话了。/p “一路跟过来,你的朋友干的事,好像都不太好,一个比一个差劲。”/p 小路点头。/p “御清风是不是很差劲,他居然要杀了小蝶,想要占据魔教。”/p 小路不语。/p 他的喉结已梗咽,想说的话,被痛苦活活淹没。/p “小马居然是邪教的,他更想控制小蝶,控制魔教,这种人居然也是你的朋友。”/p 小路不语。/p 他交朋友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一切,也没有看到这一切。/p “飞毛腿居然是毒教中人,你交朋友实在很有眼光,很有水准。”/p 小路垂下头,凝视着大地。/p “你现在又将我当朋友。”/p “我为什么不能将你当朋友?”/p “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枪神,杀人无数,杀人无常,杀人无度。”无生吐出口气,“为了杀人,我什么都会去做。”/p “你也杀朋友?”/p “死人都可杀,朋友、亲人、剑客、杀手......,都可杀。”/p 他一连串说了很多种人,小路一步步后退,无生并没有看他一眼。/p 小路呼吸急促,那只手实在握住剑柄,惨白而修长的手指并没有一丝慌乱,依然很稳定。/p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p “我的枪不想杀你这样的人,至少现在还不想。”/p “我听不懂你到底想说什么?”/p “你为什么听不懂?”无生依然没有看他一眼。/p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p “是想到了一点。”/p “你说出来,因为我们是朋友。”小路勉强挤出笑意,“朋友要坦诚相待,相互帮忙,为了朋友,更要两面插刀、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p 无生不语。/p 石像般的躯体上那道伤口又流出鲜血,从胸膛一直流到大地上。/p 岩石般脸颊上冷汗已滴滴滚落。/p 他并没有倒下,痛苦折磨并不能将他屈服,一丝也不能。/p “你可以说出来,你想到了什么?”/p “现在三大护教法王都已叛离,你为什么没有叛离?是不是还没到时候?”/p 小路脸色变了。/p 脸上的笑意已凝结,“你居然怀疑我?”/p “我为什么不能怀疑你?你也是人,也是魔教的法王。”/p 小路冷冷笑了笑,“没错,你是应该怀疑我,因为我也是魔教里的法王,看起来一点也不笨。”/p “非但不笨,简直聪明的要命。”/p 小路虽在笑着,眼睛却已潮湿,潮湿而朦胧。/p “你也许想除去这些法王,等到最正确的机会出手,一招得手,永无后患。”/p 小路不语。/p “你也许比他们每一个都狡猾、jian诈。”/p 小路不语。/p “你认为这机会还不够好?是不是?”/p “你已认定我不是什么好东西?”/p 无生不语。/p “我无论怎么说,都无法改变这现实。”/p “你可以说说看。”/p “你要我说什么?”/p “接下来会有什么劫数?她什么时候恢复记忆?”/p 小路垂下头,“也许就在......。”/p “也许就在这两天,是不是?”/p “是的,就在这几天。”/p “很好。”/p 小路不懂,也不语。/p 无生不再说话,忽然轻烟般飘起,飘向远方。/p 他竟不再看一眼小路。/p //p //p 他并没有去八仙楼,而是去了状元楼。/p 这条街上每一家酒楼,大概都一样,一样的没有人,冷冷轻轻的。/p 无生看了看伏倒在柜台畔掌柜的,又看了看墙角抱着酒坛的伙计,肩膀上的抹布干净而亮白,没有一丝污垢。/p 先醒来的是伙计。/p 他陪笑着,“客官想吃点什么?”/p 他说着话的时候,手已抹了抹桌子,长板凳也抹了抹。/p “你这里怎么没有客人?这么冷清?”/p “这条街上都这么冷清,不是我这一家。”/p “其他的都关门了。”/p 伙计点头。/p 他点头的同时,就已离去,时间并不长,他又笑着过来,手里提着茶壶。/p 杯子放到桌畔,茶满上。/p 人笑着凝视无生,“客官要吃点什么?”/p “我想吃你。”/p 伙计吃了一惊,身子忽然到了远处,脸上依然是笑着的。/p “客官说笑了。”/p “我一点也没有说笑,我这句话说完,你们还没有离去,就会躺在这桌子上,被我活活吃掉。”/p 酒楼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p 无生将小蝶放在桌上,就盯着、戳着外面。/p 小蝶痴痴的笑了笑,“想不到你居然这么不讲理。”/p 无生点头,“我本来就不是讲理的人。”/p “你岂止是不讲理的人,简直都不肯说话。”/p “画中仙子言之有理,他简直是个木头。”这时外面忽然走出三个人,三种兵器。/p 说话的人手持板斧,人高马大,脸颊粗犷而凶猛,像是个野人,躯体上仅穿一件马甲。/p 蓬乱的发丝胡乱散落着。/p 他笑着走了进来,停在不远处。/p 后面一人手持长棍,头上没有一根毛,光而油亮,身着蓝布僧袍,破旧而脏乱。/p 人未进来,臭味已飘了进来。/p 他进来就站在板斧的边上,板着脸瞧着无生。/p 他的样子,很容易令人想到输光钱的赌鬼。/p 这两人站在那里,中间却始终留一条路。/p 最后一个人手持长剑,果然很长,比他的身子至少长一倍。/p 所以剑是横着进来的,也没有剑鞘。/p 七尺的剑,三尺的人,这样的人,这样的剑,已足够令人惊讶了,更令人惊讶的并不止这些,他的衣着更令人惊讶。/p 小蝶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苍白而僵硬。/p 这人缓缓走了过来,掌中握住长剑,一口长而笨重的剑在他手里,仿佛是儿童手里的花榜,说不出的轻松、容易。/p 浑身上下竟只有一口麻袋,麻袋是土黄色的,而他的却是油灰色的。/p 令小蝶惧怕的却不是麻袋,而是他的笑意。/p 他笑的动作很大,头还在不停的抖动着,嘴角也在流出口水,鼻涕居然也在流着,又大又圆的嘴里竟然没有一颗牙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