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6 西边城堡
小提琴的弦绷直了，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华丽的光，但是并不显眼，只是隐匿在它被丢弃的角落里，那道细细的光不断地滑动着。 他的脚步沉寂地在积水的石板上击打着。提着的油灯发出为奄奄一息的光芒，向外扩散的光晕生生地将他笼罩，黑色的斗篷显得他的面色更加惨白。 湿漉漉的响声散着幽幽的寒气，迎面扑来。 他的鞋子也踏过浅浅的水洼，被带起的积水所发出的声响在他的耳畔回荡。 最后是铿锵有力的一声，厚厚的鞋跟立在有些不平的石面上，那声音便趁机从那鞋跟下迸发了出来。前方目力不及的地方发出男人衣服互相摩擦的声音。 “这里还真是简陋啊。”男人背对着霍拉斯的脸。 霍拉斯并不理会他的这句话：“为什么不点蜡烛？”说完，他放下油灯，用火柴去点燃烛台上的蜡烛，火柴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花。 骤然变得明亮起来。 “你就这么喜欢光？”男人依旧平静地问道，不适应地挑了挑眉毛。 霍拉斯仍旧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垂下眼问道：“完成了吗？” 听霍拉斯这么问，男人便回答他：“你既然知道我是什么人，就知道我的回答会是当然的。不过，她是不是能醒来，我可不敢担保，众主。“ “这样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霍拉斯绕过他，出神地盯着躺在床上的女孩的手背，皱了皱眉头，嘴唇向下拉了拉。 男人看着他的动作，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提高了嗓音问霍拉斯：“说起来，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他的声音在这里显得更加空洞。 霍拉斯看了看他被烛光所勾勒出的身影，闭上眼睛。 男人仍旧没有停下来，仰起头有些严肃地逼问他道：“知道我的存在可只有康格里夫和已销声匿迹的休利特家族的那些人。我很好奇是谁告诉你的。” 霍拉斯抿紧了嘴唇：“你的职业，不需知道这么多。” 男人也不再问。霍拉斯看他靠在墙上，脸上露出他一贯的神情，于是从女孩躺着的床的床边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斗篷，谈到了一个男人还没有问到：“所以，你想要什么？” 男人迅速地转向霍拉斯，食指指骨抵着自己的下唇，好像已经做出了决定般：“等价交换，消除记忆这种事，我要你的寿命。” 霍拉斯轻呼一口气，出乎男人的意料。霍拉斯缓缓开口，吐出一个个他早已在心中组织好的字句：“我明白了。你想要多少年？” 男人感到有些惊讶，但是并不形于色，只是在烛台前反复踱着步：“你觉得呢？”语气中不含半点玩笑之意。 霍拉斯抬头看着他：“30年？50年？还是一个世纪？” 男人在烛台前轻吐一口气，长长的蜡烛在黑暗中飘着长长的烟，缭绕在一起。接着男人的声音与那缕烟雾一起盘旋着，断断续续地传入霍拉斯的耳中。 “那就一个世纪吧。”那对他来说是熟悉的声音。 那果真是熟悉的声音，她曾经在芦苇丛旁听过那样美丽的嗓音。但是那股妖艳得恐怖的花香正在侵入她的身体。一股欲望不断地在她的喉咙间叫嚣着，干涩得像被大火燃烧一样，于是通红的色彩在她的眼前忽闪忽灭。 她蜷缩在墙角，低垂着头。忽然她察觉到什么，无力地抬起头来。 突然有人端过来一杯红色的水，她顿时瞪大的眼睛开始充血，就好像是猛兽的眼睛一般凶猛恐怖。这是什么？什么东西？ 她感到自己口中残存的湿润好像即将蒸发。腹中一直折磨着她的饥饿感突然稍稍缓解了些，但她的喉咙越发痒了起来，这比从前所感受到的还要剧烈，也让她更加痛苦。她不断地咳嗽着，暗暗想着，那是血吧。 否则现在的自己，还有什么能让她如此难受？ 胃已经被一个掠食者掏空了。她的生理欲望在呼唤着她，而她的生理欲望已经飘到了那杯血液上去。她不受控制地伸长了自己的手臂，不断地在空中胡乱挥舞着，指尖也痛苦地拉扯着地毯，将它攥成一团丑陋不堪的皱纹。 她呻吟着向前爬行，不断扭动着自己薄如蝉翼的身躯。 她已经全然失了理智，她的欲望将她掩埋了。她颓废地坐在桌角，手指向上摸索着。她的舌头开始不断搅动，那些血液灌入她的嘴中，直直地流向自己的胃。她顿时感到腹中一股温暖向上腾起。她的鼓膜在嗡嗡作响，她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在自己面前的血液的香气溢满了她的鼻子，花的香气也不再如此清晰。 最后一滴血液滑入她的喉间。她睁开因为迷乱而闭上的眼睛，天花板的黑暗让她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已经失明。她的眉毛纠结起来。颤抖着的双臂缓缓放下。她痛苦地哭泣着，使出全身的力气肆无忌惮地大叫着。 霍拉斯听见来自上面的叫声，轻声叹了口气。 最后，她失去了一切勇气。她倒在地上，用摔碎的杯子的碎片猛烈地划着自己的手臂，她柔嫩的肌肤被划出一道道血痕，但很快又消退下去。 几乎没有痛感。她觉得那很肮脏，而她自己，也不再是人类。 奥萝拉看着她刚才发疯的模样，就好像一头丧心病狂的野兽，或者说，是一具悲痛欲绝的行尸走rou，一个还活着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