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真真假假
徐阶请求三朝齐国合议,非战的表章,比白辰逸和黄精忠的合议书整整迟了三个月才送到齐国都城。这期间,为办事方便,萧稹命司马倪,薛必隆,司马威,郭彰和吴浩泽都暂时住进乾清门西的侍卫房内,协助处置朝务,从提调驻防军队,探询各方面动静,到加强齐国与三朝边境的沿途供张、驻跸关防,……六部官员白日抱着一叠叠文案在门前挨号回报事宜,黑夜取走批阅过的文书,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每日堆积如山的军报、文案由他们几人先汇成节略文字先定个想法,报送萧稹,待裁决后,分发各部照旨行事。 “这三朝总算识大体。”司马倪不禁舒了长长的一口气,脸上浮出了一丝血色,笑道:“能不动兵戈和平商议,这不能不说是国家之福、社稷之幸!” 司马威手中的折扇打开又合上,显得有些忧郁,听了司马倪的话,半晌才道:“父亲哪,未可乐观过早呀!徐阶的议书里我看话中有话,牢sao很大。几时见到他的真人,咱们才能一块石头落地呢!” 说着便转脸看郭彰,郭彰正以手支颐沉思着,他附和地笑了笑:“我看司马威大人的话是对的。三朝的三位王性格各异,尤其是这位徐阶,最是老jian巨猾,他固然要听其言,更要紧的是观其行。几月前三人在南京那里密议之后,突然陆续请求撤藩,这里头难说没有文章。我还是老脾气,不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兵部建议调洛阳的兵还要按期出发——王上也曾说过,不能战便不能言和!” 薛必隆不置可否地松动了一下腿脚,说道:“打仗,不是一件轻易的事,一开战你就明白打仗是怎么回事了,我可是带过兵的!” 正说着,萧稹散穿一件石青缎面的中毛羊皮褂,套着件狐皮大氅,拿着一叠子纸过来。新选进太和殿的内务府总管黄敬抢前几步挑起帘子,笑着道:“诸位大人,王上来了,请接驾。” ”免礼吧!”萧稹笑着大踏步进来,在居中的椅上坐下,用手抖了抖那叠纸道:“你们怎么看?徐阶这个折子可信么?”听吴浩泽将三个人的意见约略说了一遍,萧稹久久没有说话,一边吃茶沉思,一边来回翻阅审视着徐阶的亲笔信,良久才道:“他这个折子里说的,确实是弦外有音,我已经看了两遍了,要仔细应付——薛必隆,你把我用指甲掐过的地方再读一下。” “是。”薛必隆双手接过奏折,略一过目,轻声读道:“……自齐国与三朝和平议始,我等以平和之身从龙行空,附骥绝尘,即受先齐主不战之恩,精明之决策,仰恩俯叹,泪湿重枕……惟当以维护和平效死于当今,报恩于先齐主,本不应惜身爱命,惮劳畏巨,然近年来精竭力疲,且患目疾,深恐别小人离间,误两国之和平,有伤先齐主之恩,则三朝罪不可逭矣!请两国共议和平之大事,庶几不虑西南之忧…… ”什么西南之忧,不就是说齐国不信任三朝么?”萧稹想了想,沉吟道,“这个‘先齐国之恩’,听着像是自责自叹,其实也是发咱们的私愤,无非是说我不懂得珍惜这和平局面——司马威,你怎么想这件事?” “主上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请注意眼睛的休息。网推荐: 所见甚明,”司马威徐徐道,“不过只要三朝有诚意,这些话便都是小节,圣上可不必理会。” “嗯,好!”萧稹笑道,“三朝若真愿意和解,这点子风凉话我也不在乎,就怕他说的未必是真话,所以来与你们商议一下,看这个折子该怎么批。” 郭彰听了嘻嘻一笑道:“请薛必隆大人拟一稿,主上裁夺就是了。” 薛必隆捻着胡子想想说道:“臣以为回避徐阶这些讽刺之语,模糊称赞‘三朝之志可嘉,齐国自当相助’即可。” 萧稹听了摇摇头,回头见易了容的萧言抱着一叠文书进来,站在一边静静听着几人的对话——萧言对三朝之事最为了解,所以此次便让萧言易容,又添了参议院御史的身份好让他方便参与决策,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萧稹便笑道:“郭彰快去传话,叫傅师行递牌子进来!” 黄敬忙道:“王上,傅大人丁忧了,正交办差使,预备星夜赴丧呢!” “哦,是父亲,还是母亲?” “是——父亲!”萧稹沉默了,像傅师行这种曾为戴罪之身的,夺情是没有道理的,想了想笑道:“就是丁忧也罢,叫他进来,再叫上他那个福建同乡陈梦雷也来。” 郭彰答应一声正要走,萧稹却止住了:“不用你去,让黄敬去传旨。”说着转身吩咐黄敬,“叫他们上来,你回太和殿给我多磨点墨,我写完字还要出去走走,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几个好地方玩儿的么?这里不用你来侍候了。” 他对黄敬本无成见,自内务府选他到太和殿这些日子看来,不但人诚实,话不多,而且对萧稹的穿戴、冷暖十二分经心。但李慧曾传过话来,说他似与徐启光有联络。这里在商量大事,萧稹不得不支走他。 黄敬去了一会儿,傅师行和陈梦雷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萧稹吩咐守在门口的罗赫:“赶开来回报事情的官员和太监,闲杂人一概免进,我有要事。” “臣以不祥之身辱圣上召见,不知有何圣谕?”傅师行一边叩首行礼一边说道。陈梦雷却一言不发地跟着行礼,用目光揣测萧稹召见的用意。 “这是徐阶的亲笔信,你们看看。”萧稹笑嘻嘻说道,有望向侍立在一旁的萧言,“你也说说,我今日专听你们几个小臣的看法,如何回批。” 傅师行细细看完奏折,便交给陈梦雷,陈梦雷却只细看萧稹掐过指印的文字,很快又转给了萧言。 “王上,”傅师行先开口说道,“臣以为王上应赞赏三王深明大义,允其所请,其中的嘲讽之意似应含糊掩过。”陈梦雷却不以为然,叩头道:“臣以为狂悖之语如不痛驳,三朝将以为齐国柔弱无能,反而助长他二心,不若把话挑明,三朝反会认为齐国以诚相待,去掉他疑忌之心,利于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