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九尾妖狐
月辰凝神聚气，只听见无数野兽狂嚎，黑呼呼一片凶影，从灌木中飞跃而出，从那女子身下张牙舞爪呼啦啦扑来。 而那女子不曾看月辰一眼，一双妩媚的目光，看着杨天凡一步步靠近相思池。 月光照在一池清水上，洒在杨天凡身上，如雪，如霜。 深心处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可有一个深深挂念的人么？ 他茫然迈动着脚步，如痴如醉，恍如梦境。 忽然人影一闪，杨天凡毫无反应，而手中那株三色草不见了踪影。 “天凡，不能看。” 一声惊呼，从身后传来，月辰闪身出现在他身边，用力拉了他一把，脱离了相思池边缘。 这一瞬间，杨天凡微微怔了一下，漂浮在半空注视着他的白衣女子，脸色也微微一变。 可是还是晚了，他看了下去。 就那么深深看了过去。 风声忽止，三人都屏息静了下来。 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月辰一声大吼，震开围上来妖孽，修长的身躯猛然一顿，双腿微曲，双手结印，面上金芒一闪再闪，片刻间全身金光闪动，冲天而起，同时口中法诀快速念诵而出。 “当！” 悬在他头顶的九口大钟齐鸣，好像巨鲸吸水一般，疯狂吸收着月光精华，一瞬间金光大盛，璀璨夺目，随着月辰一声大喝，无数道黄色音波从天而降，漫天奔下，急如闪电，射向半空飞舞的黑色魅影，一时间巨响震天，惨叫声不绝入耳，被音波冲击到的妖孽顿时化为碎粉，有的干脆直接冲击的化为乌有。 那女子脸色大变，面上苍白的可怕，失声惊叫道：“三重，天鸣！吸日月精华化为灭魔煞力，水月天奇术果然威力绝伦。” 月辰解决了身边的妖魅，第一时间就向杨天凡看去。 只见杨天凡缓缓抬起头来，身上没什么异常，只是眼中有稍许迷茫，不过马上清醒过来，快步走到月辰身边，深深吸了口气，望着空中漂浮的白衣女子。 那柔媚女子深深看着他，忽然道：“你看到了什么？” 杨天凡冷笑一声：“你想知道吗？我偏不告诉你，你自己猜吧。” 白衣女子脸色微怒，哀怨的叹了口气，手缓缓伸了出来，掌中托着他二人好不容易找到的三色草，缓缓道：“我为了这株三色草，在这里整整等了一百五十年，只要再吃下这株，我就可以完全化为人身，不再遭受变身后的痛苦，你们若是抢了我的三色草，让我如何去世间寻找心上人。” 杨天凡暗叫一声不妙，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空无一物，大是懊恼，刚才被她媚术迷惑心神，竟然连三色草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 月辰在旁边叱喝道：“大胆狐妖，竟敢抢夺我们为了救人一命的三色草，你吃了它只能去世间迷惑人心，残害无辜，快快还给我们，要不然定取你性命。” 白衣女子轻蔑一笑：“你们这些所谓人间正人君子，表面装的道貌俨然，心肠却阴毒无比，对待我们异类，说杀就杀，有本事自己来取啊。” 杨天凡脸色一沉，不再和她废话，欺身而上，烧火棍泛着青光，疾冲白衣女子而去。 “太极无上心法。”白衣女子微感惊讶，没想到南天门弟子与水月天门下一起来采三色草。 月辰在地上低喝一声，九口幻化出的大钟金光闪烁，附近妖魅纷纷向四周躲避，好似十分弹忌这些金芒。 杨天凡腾空而起，烧火棍黑气青光交错，冲向柔媚女子。 那白衣女子如水的眼眸看着他，雪白长袖一挥，便抵住了烧火棍，一转眼间，二人竟紧紧贴身在一起。 杨天凡大吃一惊，看着这女子近在咫尺柔媚到极点的脸庞，阵阵幽香，轻轻传来，还有夜色中那一双夺人心魄的明眸，如同猫眼石一般美丽，倒影着自己的身影，一时间有些心摇意动。 “你，在相思池，看到了什么？”就在这斗法的紧要关头，那女子的声音带着柔和的媚味，轻轻钻入他的耳朵。 杨天凡心志荡漾，神智几乎失去控制，忽然他面上金光一闪，立刻平静下来。 九尾妖狐眉头一皱，没想到这少年心志如此坚定，身上似乎还有些佛门气息，无意中破了自己千年道行的媚术。 杨天凡低喝一声：“你猜！”紧接着横空飞出去数丈远，落在地上，与月辰并排站在一起。 月辰看了他一眼，提醒道：“这九尾妖狐媚惑之术颇为厉害，小心点。” 杨天凡心有余悸，点了点头，向空中看去，只见九尾妖狐依然飘荡在空中，衣裳随风轻舞，如画中人一般美丽。 就在这时，九尾妖狐缓缓从空中飘落，面上带着淡淡微笑，眼神中却有沉重之色，刚才一番交手，她与二人斗法，早已察觉出他们虽然年轻，但道法都是不低，那文士一身法术好像和佛门有些渊源，很是头痛，而另一少年，心志却出奇的坚定，自己最得意的媚惑之术，看来难以排上用场了。 所谓一物克一物，月辰的法术近于佛门，佛门真法讲究寂灭静心之道，对九尾妖狐的媚惑之术天生有抵抗能力，而南天门道法在这一方面就差了一些，以杨天凡的修行，居然有这份定力，大出九尾妖狐意料之中，如果它知道杨天凡现在身系佛道两家之长，修习的又是正宗佛门心法，就丝毫不奇怪了。 月光冷冷洒落下来，透过树枝，照在白衣女子的身上，投在地上一道孤单的身影，有几分凄凉。 她微微低头，长而细的眉毛遮挡住她柔弱的心思，仿佛在倾听这林中幽幽的声音，轻叹道：“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抢我的三色草？” 月辰踏前一步，整个人看起来正气凛然，低喝道：“你这妖孽，抢了我们三色草，想永远化成人形残害无辜，还不束手就擒。” 她抬起头，夜风吹动了发梢，拂动了衣角，向杨天凡深深看去：“你也要杀我，只是因为我是妖吗？你又是为了什么？” 杨天凡想了想，最后还是坚定道：“你是凶残的妖孽，我是正道中人，本来就势不两立，为天除害，义不容辞。” 九尾妖狐沉默了一下，忽然笑了：“少年，你多大了？” 杨天凡一愣，皱眉道：“你问这个干嘛？” 她轻轻抬手，把落在鬓角的一丝乱发拨弄了一下，淡淡道：“这些话，是你师父教导你的吧，像我们这样的妖怪，一直都是为祸人间，一定要铲除的，对吗？” 杨天凡点了点头，哼了一声，师父的教诲就是这么说的。 只听她又道：“如果我说，那些话都是错的，你怎么想？” 杨天凡愣了一下，难道我所知道的，就一定是对的吗？ 到底什么是正义，什么才是真正的天道。 “小心！”月辰在旁边忽然大喝一声。 风声突起，妖气大盛，九尾妖狐在杨天凡一愣神的功夫，忽然腾空而起，白玉一样的手掌化作五指锋利之爪，凌空破啸而来。 月辰大吼一声，正要御法，可是转眼间，周围上下左右一片魅影，黑暗之中，无数妖目闪烁，怪叫连连，不知有多少妖怪袭来，一时分身乏术。 九尾妖狐认定杨天凡是二人中最弱的一个，趁他分神，御使妖法先缠住月辰，先全力解决一个再说。 眼见这快如闪电的利爪，快要袭近杨天凡眼前，九尾妖狐忽然见他抬起来头，目光刚一接触，心中一寒，还没有来得及细想，便看到她与杨天凡之见，忽然出现了一根黑气腾腾、隐约闪烁着青光的烧火棍。 转眼间，利爪与烧火棍碰在一起。 没有一丝碰撞声传出，甚至没有那种石破天惊的场面，在这一刻仿佛凝固的时间里，九尾妖狐飘在空中，五指成爪，紧紧握住了那根难看的烧火棍。 下一刻，她雪白的肌肤，突然之间失去血色一般吗，迅速黯淡了下来，几乎变的透明，隐隐都能看到皮rou下包裹的骨头。 她手中，仿佛握住了一个无底深渊的恶魔漩涡，狂暴吸噬着她全身精血，仿佛想要把她整个人都吞噬下去。 九尾妖狐昂首尖啸，声音凄厉，整个身子冲天而起，化作一片白芒，终于冲开了烧火棍恶魔一般的青色光晕，远远落在地上，身后一阵蠕动，九条长长的白色狐尾显露了出来，在空中轻轻抖动着。 她愕然转头，一脸惊恐，一脸肃杀，眼神死死盯着杨天凡，还有空中那根缓缓转动的烧火棍，这少年究竟是什么人，南天门怎么会出了一个这么古怪的弟子，看那法宝黑气腾腾，青光大放，上面的煞气竟然比自己的妖气都还盛，这等邪物，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名门正派弟子手中。 一旁的月辰有群妖斗得难分难解，震天动地，丝毫没注意这边的异常。 杨天凡见那九尾妖狐败退，机会难得，自然不会放过，转眼间欺身而近，烧火棍呼啸而至。 九尾妖狐眉头一皱，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眼见杨天凡疾冲而来，风声凛冽，两道淡淡秀眉，紧紧锁了起来，只听她一声轻叱，白袖飞舞，白玉般的手指或曲或伸，尖利如刀，凌空划下。 “呜！”尖啸如雷，突然响起，如针般刺入耳膜。 漆黑的树林中，突然出现了无数幽光，从那女子身后黑暗中如潮水般涌出无数妖物，尖叫不绝，面目凶恶，冲向杨天凡。 转眼之间，杨天凡就被无数妖物淹没，他人随棍走，棍从人动，烧火棍青芒所过之处，除了一些体型较大的有些道行的妖物还敢抵抗，其他妖物都不敢靠近他身边。 杨天凡全力施法，心中一阵苦涩，看来这烧火棍确实是血炼之物，只看看眼前这群妖魅本能露出恐惧的样子就知道了，王大书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世上果然有血炼之法。 九尾妖狐眼见这无数妖物，竟然不能阻挡杨天凡，脸色越发苍白。 远处的月辰一声呼啸，全身金光闪耀，庄严肃穆，腾身而起，九口大钟再次祭在头顶，远远看去，竟然如降魔法阵一般闪烁着夺目光华，只见他双目圆睁，如伏魔降龙金刚力士般立在半空，口中大喝一声：“三重，神泣！” “轰隆！”震天巨响从上空炸响，天际电闪雷鸣，隐隐有无数圣光虚影闪了一闪，极速落入九口金芒闪耀的大钟，金光映亮了整个山峰，闪烁而出的灭魔金芒耀眼繁多，漫天冲击而下，周围的树木石地纷纷塌陷下沉，波及范围竟达十几丈，整座山峰都晃动了一下，周围的妖物顿时化为乌有，远处的一些，纷纷惊叫着逃了开去，没跑多远，就被冲击而来的音波震了个粉碎。 月辰落在地上，修长的身躯刚一着地，就大口喘着粗气，显然施展这等大威力法术，对他身体法力的消耗是非常巨大的，他看了看周围，很快就缓过气来，虽然还有些喘，但马上向杨天凡处冲去。 九尾妖狐眼角余光看到月辰冲了过来，一跺脚，想闪身退到身后黑暗之中。 不料就在这个时候，黑暗中人影一闪，风声凌厉，九尾妖狐吓了一跳，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站住脚步。 她定睛一看，不知何时杨天凡鬼魅一般的身影出现在身后，挡住了退路，后面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月辰也已赶了过来，成前后夹击之势，把她堵在中间。 原本那些小妖物们，死的死，逃的逃，早已没了踪影，只剩下她一个，脸上带着淡淡忧伤，默默站在两人之间。 她微微张了下嘴，却没有说出话来，仿佛有些遗憾，她柔媚的脸庞依然温柔美丽，不曾失色半分，看了看月辰，最后如水般的目光，落在了杨天凡脸上。 杨天凡凝神戒备，别一不小心又着了她的媚术。 九尾妖狐没有动作，反而轻柔的又问了一句：“少年，刚才在那相思池里，看到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两人都是一呆，不知道这九尾妖狐为了什么，对杨天凡在池中看到之物这么感兴趣。 杨天凡还未说话，月辰已经在前面大喊：“天凡，不要上她的当。” 杨天凡点点头，默不作声，右手一挥，就要作势冲上。 九尾妖狐看着他，忽然轻轻叹息了一声。 杨天凡一阵迷茫，不知道她这是唱的哪出戏。 月光如水，照在她身上，那女子低头顾影，细细的眉毛，掩着她柔媚的眼睛，那如水的眼波，轻轻荡漾。 接着，她抬起头来，伸手入怀，缓缓拿出一物。 两人凝神望去。 这是一件巴掌大小的扇子，成椭圆形，下面一个小巧的绿色把柄，扇子边缘是一圈碧绿颜色的玉环，青翠欲滴，一看就不是凡品，而玉环环绕着的，是一片薄薄的赤红颜色的叶子，中间雕刻着一个形状古朴的火焰图腾。 整个扇子，玉环缠绕占去了一半，而在玉环顶端，还系着一道红色丝穗，迎风轻舞。 月辰整个人都呆住了，如木头一般一动不动。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月辰呆呆盯着九尾妖狐手里的那件古怪法宝，声音仿佛带着呻吟，喃喃道：“这分明是东海之阁的镇派法宝‘赤炎扇’，这法宝乃是世间至刚至阳的火属性神物，更是东海之阁一脉千年来降魔伏妖的无上神器，怎么、怎么会落到妖孽的手上？” 杨天凡一怔，不由对那小小的扇子多看了几眼，这赤炎扇小巧玲珑，看上去精致美丽，好像一件珍贵的古董，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法宝有这么厉害吗？” 月辰长长叹了口气，遗憾道：“这是世间最厉害的火属性法宝，你说厉不厉害，看来这世道真是变了，妖孽鬼魅手中，竟然拿着我们正道大派的无上法宝。” 两人都皱起眉头，那九尾妖狐在他们前后夹击之下，拿出这威力绝伦的赤炎扇，多半是因为逃脱不了，犹作困兽之斗，当下两人都凝神聚气，只听月辰一声大喝，九口大钟迎空飞舞，冲向前去。 杨天凡大声提醒道：“小心。” 只见九尾妖狐细长柔媚的眼睛看了冲过来的月辰一眼，单手握住赤炎扇绿色把柄，缓缓举了起来。 月光如水，照在赤炎扇上，那镂刻着古老火焰的图腾，此刻仿佛活过来一般，栩栩如生，竟真的燃烧起来。 月辰腾空而起，九口大钟呼啸而至，口中大喝：“妖孽受死吧。” 就在这一刻，赤炎扇的中心位置，那个火焰图腾的所在，忽然由暗红颜色，一瞬间变为鲜艳的透明赤黄颜色，仿佛一瞬间，那个火焰图腾已被地狱之火焚烧至极致，化作熊熊燃烧的烈火。 以九尾妖狐为中心，一团无形的炙热气息，向四周快速冲去，除了她脚下站立之处，周围两丈内的所有树木，一瞬间变得焦黄，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没有一点火星迸出，也并没引发大火。 杨天凡大惊失色，万没有想到这九尾妖狐还有这等厉害的法宝，半空中扑向九尾妖狐的月辰也把这场景看在眼里，虽然有些震惊这法宝的威力，但丝毫无一点惧怕，右手凌空一挥，九口大钟呼啸齐鸣，生生往那妖狐头上罩去。 大钟还在半空，地上就风沙走石，九尾妖狐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身子仿佛要被这股凌厉狂风吹走一般，只见她冷笑一声，右手高高举起赤炎扇，身子微斜，对准了扑上来的月辰。